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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可怜的封氏(1 / 1)

果然,没两日,张师傅便带了那门子回来了,贾珠忙让香菱收拾好东西,又嘱咐宝玉好好照顾如海与黛玉,便携了香菱一同往姑苏去了。

一路上听那门子又说了些信上没有写的详情,原来那封氏娘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似乎完全忘了后面的事情,只记得女儿还在膝下承欢时的日子,时常将侄儿家的小女儿抓着叫英莲。

香菱见了这个门子也想起来,此人正是自己当初与那拐子租住的那家房舍的屋主,当时也曾说过认识她,说她是甄家的女儿。

如今见是这人去打听的甄家消息,心中对自己甄家女儿的身份也更信了几分,如今要去面见亲娘,可照亲娘如今的情形,还能认识自己吗?香菱的心情十分忐忑,又是期待又是紧张,不知道见面之时会是怎样的情景。

随着那门子的一路指引,众人来至一处叫作九里桥的地方,那封家便是在临着大街不远的一处院落里,那门子便上前拍门叫道:“封家大哥,封家大哥,开门呐。”

只听院子里传来一声粗嘎的嗓音:“谁呀?”

门子忙应道:“是我啊,封家大哥,上次来的那个找甄家夫人的人啊。”

只听院中一阵脚步响,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迎面看见了那门子,便道:“诶,是你呀。”随后又看见后面还有几个牵着马的男人并一辆青色车厢的马车,不由愣住了。

那门子忙笑道:“请问甄家夫人可在,我们是来接她走的。”

“你是说我姑妈?”那汉子答道,又看了看贾珠等人,随即叹了一声道:“你们来晚了,我姑妈已经没了,半个多月前的事儿了。”

“没,没了?”那门子有些没反应过来道,“怎么没的?”

“还能怎么没的,病没的呗。”那汉子摆摆手道,“还有事吗?没什么事就走吧。”

“我上次来的时候不是留了十两银子给你,让你好好照顾她的吗,怎么就病没了呢?”那门子跺脚急道。

“我照顾了呀,怎么没照顾,可她年纪大了,老天爷要收她,我有什么法子。”那汉子也急道。

门子还要再说,忽听院子里传来一个老婆子的声音道:“老大,和谁说话呢,这半天还没说完。”

那汉子扭头答道:“娘,是上次来找姑妈的那个人。”

“你姑妈都埋进土里了,还上哪找去。”那老婆子的声音又道,“你跟他说,上次那银子都给你姑妈看病花了,可是一个子儿也没的给他了,若再啰嗦,就让他把你姑妈这些年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使费都赔给我们,让他赶紧走吧,没的晦气。”

那汉子听了,便对着贾珠等人不好意思的笑笑,看着这几人的穿着也不敢大气儿,只得用央告的口吻对门子道:“这位大哥,你也听见了,我姑妈真的已经死了,不然谁还藏着掖着的不成,你们就别在这儿堵着了。”

贾珠听着心中不由暗叹,这封氏还真是命苦,眼瞧着就能跟着香菱过上好日子了,却连女儿的面也没见着,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

听里面那老婆子的声口,即便封氏病了也不可能真拿银子出来给她看病,恐怕巴不得她早死了,好甩了这个累赘。

听着马车中传来香菱的哭声,贾珠长叹一声,上前一步对那汉子道:“既如此,便劳烦你带我们去甄家夫人的坟上拜祭一下吧,我们也算尽了心。”说着便从袖中摸了两块碎银子出来递给那汉子。

那汉子接了银子,立刻堆起笑容,躬身点头道:“是,是,我去和我娘说一声就带你们去。”说着便进去院子里,一会又回来了,对贾珠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贾珠道:“不急,你带我们去附近店铺里买些香烛纸马等物,另外还要买上一套孝衣孝帽。”

那汉子听了忙在前面引路,众人尾随。

待这些东西都置办齐全了,又随那汉子来至一处坟地,找到一个小小的坟包,前面只插着一块简陋的木板,上面写着“甄家封氏之墓”。

已经穿上孝服的香菱被两个丫头扶着下了马车,在坟前跪了,点上香烛,焚烧纸钱,哀哀哭泣着,那汉子则有些瑟缩的也走到坟前,躬身拜了拜,便站到一旁,垂着头,不时拿眼睛去偷偷打量香菱。

贾珠环顾四周,只见此地荒芜,附近零零散散都是些坟包蒿草,一望便知是一处乱葬岗子,不由皱眉,来至那汉子身旁小声道:“你们怎么把她葬在这样的地方,你们封家没有坟地吗?”

那汉子支支吾吾的道:“我们封家有是有,可是,姑妈是外嫁之女,怎么能葬在我家地里。”

贾珠一阵摇头,这封家人还真是,一时也无心与他们计较,只想着还是应该找块合适的地方来安葬封氏才对。

贾珠转身回来,却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躲在树后,正朝此处张望,一个是个中年妇人,另一个是个半大的少年,二人都是农家打扮,那妇人胳膊上还挎着一个篮子,用一块蓝色粗布蒙着。

贾珠好奇,不由抬步走过去,拱手问道:“这位大嫂,请问你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吗?”

那妇人不答,反伸手指着封氏的坟墓问道:“那是我家夫人的坟墓,你们为何要在那里祭拜?”

“你家夫人?”贾珠大惊道:“我们拜祭的是甄士隐甄老爷的夫人封氏,你确定,那是你家夫人的坟墓?”

“对,对。”那妇人激动道:“就是甄士隐老爷,已经多年没有人提起我家老爷了。”又指着坟前哭泣的英莲道:“她,她是谁?”

“她是甄老爷的女儿,英莲。”贾珠盯着那妇人的眼睛道。

“什么?”那妇人越发激动,“是小姐找回来了吗?是小姐吗?”说着便将挎着的篮子塞给身边的少年,自己踉踉跄跄的向香菱跑去。

香菱正在低头呜咽,冷不防被一人一把抓住,不由唬了一跳,抬头只见一个陌生的妇人,正满脸泪水的打量自己,嘴里还喃喃道:“是,是小姐,这眉间的胭脂痣不会错的,这,这眉眼还有小时候的样子。”

香菱正自发愣,那妇人猛然抱住香菱大哭道:“小姐,我是娇杏啊,小时候带着小姐玩的娇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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