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那傅家的大娘子突然一病去了,却原来是那日傅试回去之后越想越生气,气自己妹妹目光短浅,不知道好好保住孩子,儿子不比那贾蓉重要多了,管他与哪个女人有染呢,男人家不都是那样。
可是妹妹那个样子,又是在贾府里,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让春柳去劝慰一番也没起到什么作用,于是,便将一腔的怨气都撒到了原配的身上,找了个茬儿将原配骂了一顿,说她是扫把星,克死了傅秋芳的孩子。
那傅大娘子本就病重,被莫名按上了罪名,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又是心疼傅秋芳的孩子,几下里一赶,便一股急火去了,傅秋芳知道了消息,也是难过,怎奈自己也在养身子,竟不能前去吊唁一番,只得派个婆子回去烧些纸钱略尽些心意。
春姨娘私下里倒称愿的很,想起傅试从前说过的要将她扶正的话,如今大娘子去了,待过了孝期,也好跟傅试提起前话,只是面上并不敢露出来,倒又是穿孝又是哭灵的,十分尽心的样子。
傅试也做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在前面接待前来祭拜的同僚,时不时便要感叹一番娘子是如何与他同甘共苦,如何操持家务、如何孝顺公婆的,又如何的没福气,眼瞧着日子好了,却撒手去了,自己是如何伤心等等。
不知情的人倒都以为这傅试是位重情重义的好郎君,只有家下人心知肚明,却又有哪个敢多言,只一味听从傅试与春姨娘的吩咐罢了。
又过了一阵子,贾珍托了关系,花了几千两的银子,给那傅试谋了个湖州府的实缺,傅试带上春姨娘并几个家人,打点了车马不日赴任去了,只傅秋芳少了娘家来往,在宁府中越发觉得闷了。
贾蓉自那日被打了一顿,养好了伤以后,在傅秋芳面前也没说一句安慰体贴的话,对那未成型就已经流掉的胎儿也没起什么愧悔之心,反而觉得傅秋芳多事、嫉妒,与西府的琏二婶子有得一比,自此倒疏远了傅秋芳,越发与丫头们胡闹起来。
而贾珠那边也带着宝玉赶着年前回到了京中,贾母见黛玉并未跟着回来,虽心中不舍,可也知道人家父女骨肉一场,女婿好容易病好了,如今要与黛玉一起住着也是人之常情。
又听贾珠说了如海准备致仕之后进京居住,黛玉并不会不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再加上贾珠与宝玉回来,心中也是喜欢,便也有了兴致听贾珠说起如何帮香菱安葬母亲的事情,众人也都跟着感慨叹息了一回。
贾珠回房,听可卿说起了这一段时日里发生的事情,知道宝钗已经顺利进宫去了,只轻轻叹了一声,这也算是成全了宝钗的心意吧,其实照他看来,原书中,无论是宝钗还是黛玉,嫁给宝玉都是挺可惜的。
宝玉那厮实在不是个有担当的人,与黛玉说了那么多知心的话,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却没有主动为他们的婚事做过什么,人家薛蟠看上了夏金桂还知道回来与薛姨妈直接闹着要娶呢。
而宝玉这家伙却只会病呀,疯傻呀,折磨自己,希望大人能成全他的心意,心里真正的意思却碍着理法一个字也不敢跟长辈说。
结果黛玉一直看不到希望,心中一直不踏实,就这么耗着,病死了。娶了宝钗之后却又一心挂着黛玉,不能好好对待宝钗,宝钗的心里难道就真的不介意、不伤心吗?
所以如今的情形也算是好的吧,宝钗进了宫,宝玉与黛玉之间没有了障碍,应该能修成正果吧,而以宝钗的精明和世故,进宫也是个不错的出路吧。
不然以宝钗的家世,虽有出身,却只剩个空架子,还真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宝钗的心气儿又高,婚事上倒不好选择的,还不如进宫去搏一搏呢,希望宝钗在宫中能一切顺利吧。
至于东府那一摊子烂事儿,贾珠听了也就过了,他能努力扭转扭转荣府就不错了,可没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再去管宁府的事了。
等到贾珠第二日去宫中与皇上汇报的时候,景兴帝十分欢喜,无他,这林如海与贾珠真不愧是两代探花郎,一个在奏折上将皇上的恩德写得天高地厚,另一个则当面将皇上夸得简直如天上的神明一般,吹口仙气儿,就把人救活了。
“行了,行了。”景兴帝摆手笑道,“林爱卿能病体痊愈也是他自己的福气,你们两个也太能说了,说的朕都不好意思了,不过你们这也算是一段佳话了,虽说不是一门双探花,可也算得上探花两姑侄了。”
“既是林爱卿想告老,朕便成全了他,盐政上繁难的事务就交给旁人去做,朕便给他在翰林院安排个闲职,闲来编纂、校正一下文稿,也不浪费了他一身的才华。”
“多谢皇上体恤。”贾珠忙躬身施礼道,“如此,林姑父便肯定得进京了,这样我家祖母也就能又见着林家表妹了,不至于让老人家一直牵挂着。”
“哦?你那林家表妹没有跟你回来吗?”景兴帝问道。
“是啊。”贾珠点头道,“他们父女多年不见,林姑父又是大病初愈,自然舍不得表妹回来,林家表妹也要陪伴老父尽孝的,就只能先舍了我祖母这边。”
“我祖母虽想念,却也无可奈何,如今有皇上这句话,来日林姑父带着女儿一起进京,我祖母高兴,林家表妹也欢喜,岂不是两全,毕竟林家表妹自小在我家长大,哪里舍得她一下子离开呢。”
“你们舍不得你林家表妹,却舍得你薛家的表妹进宫呢。”景兴帝笑道,“可见同样是表妹,也是有亲疏的。”
贾珠笑道:“臣也听说了这件事儿,薛家表妹能有幸入选,是她的福气也是她的缘分。”说着又叹了一声道:“我姨妈自然也是舍不得女儿的,怎奈薛家表妹自己想应选,没想到还真能入选。”
“哦?难不成竟是她自己一心要进宫里来吗?”景兴帝皱眉道。
“皇上别误会。”贾珠忙道,“并不是薛家表妹一心想攀附皇家,这其中也是有她的苦衷的,我那薛家姨父早亡,留下偌大的家业,却没有个好儿子能好好打理的。”
“不瞒皇上,薛家表妹上面虽有一个兄长,却是自小被我姨妈宠惯坏了,又天性愚鲁,虽人心肠不坏,却只知道吃喝玩乐,属实担不起大事,我姨妈也是个没什么主意的老实人,全家幸亏有我这表妹看顾打理着,才不至于完全败落了。”
“若是姨父还在,她又何尝不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儿,只是母兄都靠不住,她一个人小小年纪便开始趁着家了,只是再能干,也只是个女子,外面好多事情还是力不从心的。”
“眼瞧着再有几年耗下去,薛家姨父留下的家业就要朝不保夕了,总不能什么都指望着亲戚帮忙吧,这样,薛家表妹才一心想着进宫,希望能借此保住薛家在户部的供奉差事,不至于让我那表弟都给折腾没了,这也是她对姨父姨妈的一片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