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绫儿奉了茶过来,宝钗便摆手让人都下去了,元春这才又从袖中取出个荷包递与宝钗道:“这是姨妈让我给你的,好让你在宫中便宜些。”
宝钗接过来一捏便知又是些小额的银票,眼圈不由有些泛红,忙使劲忍住了笑道:“上次姐姐带来的那些还没有用完,告诉妈别再给我了,宫中都有分例,又有姐姐、姐夫的面子在,也无人敢欺负我,倒是她老人家要擅自保养才是,不用惦记我这边的。”
元春点头笑道:“姨妈见不到你,自然是惦记的,若不让她给,她反而不踏实,老人家的心意,你就安心收着吧,多些银钱傍身总是好的。”
复又叹道:“宫中的规矩大,即便咱们偶尔能在一些场合遇见,也难得说上几句体己话儿,即便是我,这后宫中也是不能随便进出的,能来看你的次数也有限。”
“妹妹现在的位份低,总免不了要受些委屈,等什么时候升到嫔位以上了,就会自在许多,那时姨妈也能有机会进宫来看你了。”
宝钗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委屈的,我只管循规蹈矩,不招惹是非,想来总能安稳度日的,姐姐回去告诉妈,让她放心,我不能在她身边尽孝,妈那边有什么事,还得劳烦姨妈和姐姐多看顾些了。”
元春点头道:“这你放心,姨妈在外面,我们自然会照顾的,等什么时候咱们舅舅回来了,那时就更好了。”
宝钗点头,随后又问起贾家诸人都好,又说起元春的两个儿子,元春都一一告诉了,一盏茶过去,元春亦不敢久待,又叮嘱了宝钗几句话,便起身告辞,宝钗亲自将元春送出院外,看着她去的远了,这才转身回来。
正月还没有过尽,凤姐儿这日一大早便突然发动起来,陈夫人忙让人将凤姐儿扶进早已准备好的产室中,又忙喊人去请太医,叫接生嬷嬷,烧热水,预备参汤……众人被指挥的团团转,脚不沾地的忙活起来。
陈夫人亲自在院中坐镇,可是也在厅中坐不住,一会一站起来,或是往产室那边张望,或是在地上来回走动,双手合十,不停的念叨:“生儿子,生儿子,一定要生个儿子才行。”
那边王夫人与可卿得到了消息,也忙忙赶了过来,王夫人一边安慰陈夫人,让她不要着急,一边自己也有些担心凤姐儿。
可卿倒是不怎么担心,凤姐儿的这一胎养的极好,加上有了上次生产的经验,应该很快就能顺产的。
贾母也得到了消息,派了琥珀过来听信儿,就连薛姨妈也扶着丫头赶过来了,陈夫人忙让薛姨妈坐,口中犹道:“姨太太怎么也来了,大冷天的,何苦跑这一趟。”
薛姨妈笑道:“凤丫头也是我侄女,不过来瞧瞧总是不放心啊。”
果然如可卿所料,没用等上太长时间,凤姐儿便在众人的期待中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孩儿,包裹在小棉被子中的婴儿被奶娘抱到厅中时,正张大了嘴巴奋力哭嚎着,一张小脸红彤彤的皱成了一团。
陈夫人喜滋滋的接过孩子,一边哦哦哄着,一边对众人笑道:“听听,听听,这小子的嗓门多亮堂,不愧是男孩儿啊。”
说着又像不放心似的,打开孩子的襁褓,再次确定了孩子的确是个带把的之后,才又包裹好,点着头道:“是男孩儿,是男孩儿,真的是个男孩儿。”
众人都被陈夫人的举动逗笑了,薛姨妈笑道:“大太太可真是,难道嬷嬷们还敢骗你不成,还是这一会子,孩子的小丁丁就飞了不成?”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陈夫人也笑了,先吩咐奶娘将孩子抱下去喂奶,才又笑着对薛姨妈道:“我这不是盼孙子盼的吗?姨太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有了孙子才算是有了香火,有了这小家伙,无论是我还是凤丫头,就都能安心了。”
屋中的女人都明白这个道理,都不由的频频点头,王夫人却不觉偷偷瞄了一眼可卿的肚子,暗暗遗憾自家儿媳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大儿子和儿媳哪哪都好,可怎么子嗣上就这么艰难呢。
可卿又如何察觉不到王夫人这不经意间的眼神,只是内中的情由却是不能让她们了解的,遂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含笑站在一旁。
贾赦那边早有腿快的小厮飞跑着来报喜,贾赦一听儿媳妇这回生的是个孙子,也顾不上再去稀罕手里的古瓶了,乐颠颠的跑到书架旁边,搬了好几摞书下来,准备好好的翻上一翻,给自己大孙子起个好听的名字。
陈夫人待奶娘喂好了孩子,小孩子吃饱了,沉沉睡了,这才将孩子包裹好,众人簇拥着一起往贾母处来,让贾母瞧瞧这第一个嫡亲的重孙。
贾母早从琥珀那知道了消息,正盼着呢,见孩子被抱了过来,便忙让放到自己身边。
奶娘小心翼翼将孩子放到炕上躺好,贾母伸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摸了摸耳朵,笑道:“是个好孩子,额头高高的,耳朵圆圆的,是个有福气的,瞧这小嘴儿长得,和凤丫头一个样子。”
陈夫人笑道:“我们哥儿能给老太太做重孙子,自然是有福气的,这不,都没用凤丫头怎么费劲,就痛痛快快的落地了。”
贾母点头道:“嗯,是个孝顺的,知道心疼他娘,凤丫头怎么样了?”
陈夫人忙道:“凤丫头睡着呢,太医和嬷嬷都说她生的顺当,身子骨好着呢,回头多多的吃些滋补的东西调养,很快就能恢复元气了。”
贾母点头道:“那就好,她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回头缺了什么只管让人上我这里来找。”
“老太太放心,媳妇可是不会和老太太客气的。”陈夫人笑道,“保管让人来搬光了老太太的半个库房。”
贾母笑道:“嗯,你倒是不贪心,怎么不说把整个库房都搬了去?”
陈夫人笑道:“这才只是一个重孙,等再有了重孙,再搬那一半吧,”
众人听了也都跟着笑起来,又都围着孩子说了许多吉利讨喜的话,哄得贾母十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