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长叹一声道:“宝玉,你也该改改性子了,只要看着生的好的就想人家都陪在你的身边,身边的姐妹如此,身边的丫头如此,现在又希望秦家兄弟如此,你可曾想过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走,不是专门为了陪着你来的。”
“秦家兄弟有老父要奉养,有自己家庭的责任要承担,他在自家读书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因着你就突然换个地方,你们在一处能做些什么?天天谈诗还是谈美人啊?还是又要拉着一个人说你的禄蠹看法?”
“觉得人家读书上进求取功名的人,都是为了升官发财的俗人,只有风花雪月,不在意利禄的才是志趣高妙。若是秦家兄弟也同着你一道只想着怜香惜玉,不想着科举仕途了,你能为秦家的家业负责吗?”
“你是无所谓,国公府的少爷,不读书,不走仕途,后面也有雄厚的财力、物力、人力给你撑着,可秦家有什么,他陪着你玩是玩不起的。”
“你们既然认识了,要交往也可以,平日里自然来往就行了,若非要日日在一处,那么就去林家一起读书,我可以和林姑父说好,让他监督你们两个学习,若真能这样,只怕父亲知道了还要夸奖你懂事了呢。”
宝玉越听越觉得气馁,哥哥这一番言辞,让秦钟来家学读书的事就算是泡汤了,即便再去找谁也没用了。
见宝玉一副被霜打了的样子,贾珠只得将他拉到一旁坐下,伸手替他理了理颌下的带子,耐心道:“哥哥平日很少说你,只想让你看着哥哥是怎么做的,也好让你自己觉悟到该做些什么。”
“如今你也不小了,再过几年都该议亲了,你不能再这样糊里糊涂的下去了。万一哪天哥哥不在了,这一家大小的重担可就都交在你手上了,你想过要怎么办吗?”
“哥哥说什么呢?”宝玉闷闷的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怎么不可能,世事无常啊,万一有那样一天,你要靠什么来奉养双亲,养育妻儿,更别说继续你喜欢的琴棋书画诗酒花的生活了。”
“你可要弄清楚,这国公府的爵位并不是你的,哪一日老太太驾鹤之后,咱们可就要搬出来了,那时若哥哥不在,你要怎么办?”
“靠着分家的产业过活?还是靠着祖母与母亲的嫁妆过活?这样子早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那时你一介白身,没有功名能出仕,又不会经商赚钱,你要靠什么呢,人总得有一样能安身立命的本事吧。”
“待父亲母亲再去了,你的家恐怕再无法称为官家,门第只会越来越低,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想过吗?”
见宝玉低头不言语,贾珠又叹了一声道:“哥哥的话虽不中听,可字字句句都是为了你好,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你若实在不想读书,想想可还有其他能学好、做好的,若是有,哥哥便支持你去做。”
宝玉垂头丧气的走了,贾珠的心情也被弄得有些烦乱,但愿今日的一番话,宝玉能听得进去,否则,自己即便挣得金山银山,将来落到他的手里也很难守住,败光不过是早晚的事。
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自己只能尽人事,其他的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与贾珠同样心中烦乱的还有湘莲,自从回到京城后,湘莲就从贾珠这里知道了英莲的事情,不成想英莲竟成了林如海的义女,这以后……这亲事……林大人能看得上自己吗?
看来自己得抓紧时间得个一官半职的,也好早日上林家提亲,不然以英莲如今的身份、地位,只怕会有更多的人都盯着呢,下手晚了,可就被别人抢去了。
是以湘莲一刻也不敢放松,一面帮着贾珠处理些事务,一面日日都找山子切磋武艺,还找冯紫英借了些兵书回来攻读,以应对秋天时的武举。
贾珠知道了他学兵书的事也很是高兴,便让山子也抓紧时间学一些,山子便嘿嘿的笑道:“大爷放心,我一回京,义父就给我准备好了,再说我们在船上时也时常缠着冯贤弟给我们讲的,冯贤弟可懂这些了。”
“这就好。”贾珠点头道,“这我就放心了,你的武功骑射我不担心,就担心你在这兵法战策上吃了亏,既然你们都早有准备,那是再好不过了。以后你还要在这兵书上多下些功夫,一个好的将军不能只有蛮力,更重要的是头脑。”
“是,我都听大爷的。”山子连连点头道。
又过了些时日,贾琏也逐着春风的脚步回到了京城,贾家众人自然又免不了一番喜泪交接,治酒洗尘。
参拜完了众人,回到自己房中,贾琏将儿子抱在怀里,茂哥儿、茂哥儿的叫着不肯撒手,凤姐在旁边撇嘴笑道:“儿子就真这么好?就这么喜欢?当初生巧姐儿那会,可没见你这样。”
贾琏嘻嘻笑道:“我的好二奶奶,这你也挑理,我这不是没看见儿子出生吗,隔了这么长时间好容易见到了,心情不一样嘛。”
说着又抱起了巧姐儿掂了掂,笑着问了巧姐儿几句话,才让奶娘带两个孩子下去,那边平儿带着众丫头也参拜了贾琏,这才又奉上茶,夫妻二人对坐着说话。
凤姐儿亲自捧了茶给贾琏,笑道:“怎么样,这一回没有我这个碍眼的跟着,二爷是不是更加如鱼得水了呀?”
贾琏接了茶,抿了一口叹道:“你就取笑我吧,这回和上回可不一样,上回无论什么都是大哥哥顶在前头,我这样的只要跟着就好了,这回可好,王爷就只动动嘴儿,什么事都要我们来做,还要做得好,可真累的很呢。”
“尤其他们都回京了,就我一个人在广州时,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就觉得更累了,那时你要在我身边就好了,我就会轻省许多了。”
“哦?”凤姐儿挑眉看向贾琏,笑道:“难得二爷还把我这个生了两个孩子的黄脸婆放在眼里,如今二爷日理万机,独当一面,我还以为再也瞧不上我了呢。”
贾琏见她一双凤眼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红红的脸颊,容色越发比从前还要娇艳了,心中早受不住,放下茶杯,一把将凤姐搂在怀里,笑道:“我的好二奶奶,你可想死我了。”
凤姐儿亦娇笑着躺倒在床上,屋子里烛火摇曳,红罗帐轻轻垂下,熏笼中温热的香气向周围扩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