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花开的时节,薛家一家人整理好行装,从贾家搬了出来,贾母等自少不了一番客套话别。
贾母笑道:“姨太太这一去,以后再找你来抹骨牌可没那么方便了,我可少了个好牌搭子了。”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要斗牌还不容易,我随叫随到,反正离得也不远,叫个婆子喊我一声也就是了。”
陈夫人笑道:“老太太这哪是想和姨太太抹骨牌呀,这是惦记着赢姨太太的钱呢,姨太太可得把钱都看好了。”
众人都笑起来,贾母对王夫人笑道:“你去送姨太太出去,看有什么少的、缺的,只管从咱们这拿。”
王夫人笑着应是,与可卿两个一直送薛姨妈往二门处来。
那边薛蟠也辞别了贾赦、贾政等人,在二门处备好了轿子,接了薛姨妈,王夫人又嘱咐闲了只管来等语,这才看着薛姨妈等人去了。
宝玉也在前边送别了薛蟠,虽说并不是什么远行,可宝琴也随着薛姨妈出去了,到底不在一个家里了,心中还是有些怅然。
如今家里的姊妹一个一个的都走了,林妹妹和云妹妹也好久都没有来了,如今琴妹妹也走了,就只剩了一个四妹妹。
可是四妹妹要给敬大伯守孝,除了给老太太请安外,基本都不出屋,自己也不好过去与四妹妹说笑,一时间竟连个一处作诗、一处下棋的人都没有了。
虽然还有麝月她们,可如今更不敢与她们调笑了,因着珍大哥哥的事,老爷已经严正警告了他,再不许与丫头们玩闹,更不许老往内帷中来,省的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
再说,他现在也真的没什么心思与丫头们玩闹,他一心只惦记着黛玉,希望黛玉能过来长住,可这一回,林妹妹家去的日子也太长了些,怎么还不回来呢。
一时间家里也没有什么热闹事情,也不好去求贾母派人去接黛玉,而自己又被看着日日都要上学,老爷又布置了许多功课,竟是连往林家去的时间都没有了。
且也不知怎么,现在他也不怎么敢往林家去了,之前去了一回,林姑父对他竟不像之前那样亲切随意,反而客气得很,倒弄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也不敢贸然进去找林妹妹了。
宝玉在这里闷闷不乐,殊不知如海这段日子也是头疼得很呢。
自从知道宝玉半路上又跑回来之后,如海便想着法儿的让黛玉少往贾府去,甚至连装病的招数都使了出来,只为将黛玉留在家里。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贾母一句话,自己也不能真的不让人家祖孙见面,看来还是得与女儿好好谈一谈才是,女儿那样聪明,只怕不用多说,只一两句话就能听明白了。
这日午后,如海问得黛玉午睡已经起来了,便命人去传了话,自己一会要过去。
黛玉午睡起来,正重新理了妆,听得小丫头回说父亲一会子要来,心中不由纳闷,不知父亲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刚收拾停当,就听得脚步响,正是如海进来了。
黛玉忙起身给如海行了礼,又亲自奉了茶,如海摆了摆手示意屋中的丫头都出去,黛玉不由更加纳闷,问道:“父亲有什么话要说,这样正式?”
如海清了清嗓子,斟酌了一下这才道:“玉儿有一段时日没去看老太太了,可是想念老太太了?”
黛玉点头道:“是有些想念老太太,可是父亲的身子也没大好,我也不能丢下父亲去老太太那里呀。”
如海又道:“玉儿,你以后可不可以少去一些贾府,或是去了,最好也当天就回来,尽量少在贾府中住,行吗?”
黛玉不由吃惊道:“父亲此话何意,为什么……”
如海叹道:“不是父亲不想让你去,而是……你不是小孩子了,宝玉他……他又爱在内帷厮混,你们毕竟是男女有别,总是这样,父亲担心你的名声呀,宁府那边的教训真的很可怕呀。”
黛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垂了头,只管摆弄手里的帕子,也不说话。
如海又道:“父亲知道你们是小时候一起长大,与亲兄妹也没什么区别,也知道你们都是单纯得很,可是人言可畏四个字,玉儿可要明白呀。”
黛玉越发羞窘起来,将头垂得更低了。
如海苦笑道:“玉儿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这样的话本来应该是你母亲说给你的,只可惜你母亲命薄,让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得不与女儿说这些,玉儿是聪明孩子,应该能体会父亲的苦心。”
“虽然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可是彼此没有个避忌的,让人看了总是不好,这样的事于男子没有什么,于女子却是万万不行的,父亲为着这件事日夜悬心,不让你去贾家又不好,又不能直接给宝玉脸色看,所以,玉儿你……”
“父亲不用再说了。”黛玉小声说道:“玉儿明白的,玉儿知道以后要怎么做了,父亲就放心吧。”
说着就将身子扭了过去,也不敢去看如海。
如海点头,也不再说别的,起身走了出去。
这里黛玉捂着自己的脸,只觉得手里烫得很,回想起自己与宝玉一起时的情景,更加羞了起来,不由翻身扑倒在床上,将脸埋在枕上,半日也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