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两房人按着规矩分了家,贾政一房搬去了东边宁府的住处,大门上的匾额换成了“敕造忠勇侯府”几个大字。
太上皇驾崩,许多老人儿慢慢退出朝堂,朝堂上多出许多年轻充满朝气的面孔。
葛安带了探春的信回来,贾政知道探春生了儿子,惜春的病也好了许多,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葛安参加了第二年的春闱,一篇颇为务实又有见地的策论大受赞赏,被景兴帝钦点为状元,顺利走上仕途。
贾琏的孝期满了,官复原职,带着凤姐儿平儿等人再次南下,小红被凤姐儿看重,跟着一道去了广州。
贾环带了许多东西急急赶回来,稚气脱去,多了许多沉稳出来,一番洒泪之后,又去宗祠给贾母等人上了香,这才诉说别情。
贾政已经不再苛责这两个儿子一定要科举取仕,听贾环生意做的顺利,还想往更西边去看看,便也没有出言阻拦。
赵姨娘还想拦着,希望贾环能留在家里给自己撑腰,却被贾环一力回绝了,看过广阔的天地,贾环已经对爵位什么的没有兴趣了,再说那爵位是大哥哥拿命换来的,他没那个心思去算计那些,只等着宝玉完婚后,便要重新出发了。
赵姨娘很是失望,这段时日,因着王夫人糊涂,她一度想染指侯府中馈,却被贾政严厉呵斥了。
如今宝玉袭了爵位,主母之位是要留给黛玉的,加上鸳鸯和麝月都极其能干,将整个内宅事务都安排得极为妥帖,又有陈夫人给她们撑腰,时常过来帮着分派打理,虽王夫人不能理事,侯府事务却一点也没有混乱。
贾政已经不再往赵姨娘房里去,倒是时常陪在王夫人身边,听着王夫人絮絮叨叨说些贾珠小时候的事情,想着自己那惊才艳艳的长子,略略得到些安慰。
三年后,宝玉黛玉大婚,贾府又重新热闹起来,湘云挺着大肚子来给黛玉贺喜,姊妹们互相打趣了一番,却都不约而同的不敢提起贾珠、可卿等人,以免伤怀。
卫若兰和陈也俊都考中了举人,二人受了葛安的影响,也准备行万里路,出门游历一番后再参加后面的考试。正好贾环之后要回茜香国去,二人便索性决定与贾环同行,一起去领略海外风光。
冯紫英、柳湘莲因着与贾珠一起开拓过航路,景兴帝便继续让他们两个出海,巡视沿途驻地,收集西方的资料,顺便创收。结果几人便约好了一块出发。
英莲又有了身孕,柳湘莲虽舍不得娇妻,但为了给妻儿更好的生活,少不得千叮万嘱后转头离开。
山子已经成了景兴帝的近身侍卫,景兴帝看着他便总能想起贾珠来,君臣二人也时常聊起贾珠,唏嘘感叹一番。
怡王爷再没了那种任性骄骄之气,这几年倒是时常往葛家山庄的那个小村子去,骑着马,慢悠悠的在田边走着,天气好的时候,便在当初与贾珠相遇的那片小树林里,拴上吊床,静静的躺上一会,想着那个叫银十的少年,嘴角不由得勾起。
元春又给他生了个女儿,这个女儿倒是长得一点不像贾珠,完全与怡王爷一个样子,怡王爷喜欢的不得了,将两个儿子都扒拉到后面,只把这宝贝女儿捧在手心,从前还不是很理解贾珠对妹妹的疼爱,如今有了女儿才一下子明白了。
凤姐儿这几年一直未曾再有孕,加上平儿一味赤胆忠心的服侍她,并不曾挑妻窝夫的吃醋争风,更兼凤姐儿出来这些年,比从前心胸开阔了不少,也认识到兄弟互相扶持的重要性。
更又想起可卿从前劝她的那些话,让她行事别太决绝,总要与人留几分善念,想到自己硬逼着平儿做了屋里人,同是女人,谁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呢,若把平儿寒了心,自己也就没了得用的人。
便索性松了口,允许平儿怀孕,若能生个男孩,将来也好辅助茂哥儿,便是生个女孩,好好教养着,将来嫁个好人家,也是一份助力,凤姐儿想明白了这些,便强忍着酸意,让贾琏往平儿那边去。
平儿的肚子也算争气,三夜五夕的便有了身孕,贾琏自是又得意又高兴,凤姐儿虽有妒意,也还是命人好好照看平儿,并将平儿抬做了姨娘。
而平儿自小就服侍凤姐儿,深知凤姐儿的脾气,并不敢仗着身孕就生出骄矜来,反倒越发做小伏低的服侍凤姐儿,凤姐儿心里的那口气方慢慢顺了。
黛玉嫁入贾府后,贾政直接将中馈大权交到黛玉手中,黛玉本就聪明,加上之前在家时也管着内宅之事,且对贾家的人、事本就熟悉,自然很快就能上手。
且鸳鸯、麝月本就是从小就识得的,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是以还是交给她们打理,自己只揽总过问一下即可,日常除了去王夫人处省候两次,只与宝玉二人一处弹琴看书、观花修竹,逍遥度日。
或偶下一贴,将姊妹们聚到贾家来,大家或围炉,或赏花,谈笑作诗,仿佛又回到从前做女儿的时候。
宝钗顺利晋升了妃位,虽有她一直努力讨好皇上的因素,宝钗觉得多半还是因为贾珠的缘故,无他,因为景兴帝每次来她这里,往往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了贾珠身上,表兄虽然不在了,可他依然在庇护着她。
薛姨妈为王夫人不知掉了多少眼泪,还是凌雪劝着,说王夫人这样子也挺好,除了记忆糊涂些,其他的都不影响,不然一旦想起表兄惨死的事情,不知会多难受,薛姨妈这才稍微宽解了一些。
薛蟠如今对凌雪真是畏之如虎,无他,自打王仁被打断了腿,他便总觉得凌雪和她身边的丫头也在暗戳戳瞄着他的腿,好像也想让他尝尝断腿的滋味。
尤其有一回他为了个唱的与人发生争执,让手下把人打伤之后,凌雪便像换了个人似的,命人关了院门,亲自操起一根水火棍来,噼里啪啦把他打得鬼哭狼嚎,不论他怎么躲闪逃避,都逃不开凌雪的魔爪。
他这才知道,自己平日看着端庄和气的媳妇实际上是个敢拿着刀子砍人的母夜叉,拳脚功夫了得,他这样的,十个也打不过人家。
哭着想去找母亲告状,凌雪却直接拍着他的脸冷笑道:“大爷是不是还想尝尝弓箭和飞刀的滋味,那时我可不敢保证那些刀箭长眼睛,不给大爷身上扎几个透明窟窿,反正如今薛家的生意都在我的掌控中,还有儿子傍身,便是大爷死了,本姑奶奶的日子照样过。”
一句话,吓得薛蟠瑟瑟发抖,自此后,凌雪说东,他便不敢朝西,听话得的比他儿子还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