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法拉利,在冷清的地下车场中轰鸣着。
沈襄坐在副驾驶上,沉默着,思考刚刚薄南辞说的那些话。
从前他做的种种,实在是令她心寒。
否则她也不会轻易动了离婚的念头。
要知道,她一直是个极度渴望婚姻的人,她从情窦初开就渴望能有一场与他的婚姻。
走到如今这步,属实是不得已。
“南辞,我也不想走到这步。”许久,她终于开口。
薄南辞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眉头不自觉皱了皱,“襄襄,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跟你分开。”
刚刚他敢单枪匹马勇闯绿林会所,就是因为把沈襄的安危,看的比命还重要。
沈襄当然也知道这些,否则也不会再一次动摇。她坐在副驾驶上,用余光偷偷的瞟着薄南辞。
这么多年,他脱去了年少时的青春与稚嫩,变得成熟坚毅。
沈襄也一如当初的少女,仍然在为他心动。
“走吧,先回去吧。”沈襄强行压抑住心中澎湃的情绪,平静地说。
身旁的男人沉默着踩下油门,跑车轰鸣着,从地下车库驶出。
而此时,绿林会所楼上,巨大的落地窗前,祁景深静静坐在那儿,目送着跑车消失在视线中。
“三少,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属下问道。
“目的达到了,还把人留着干什么?”三少伸手端了杯红酒,喝了一口,剩下的拿着在杯里晃。
“可这个人,真的靠谱吗?把祁家那么大的产业,说交给他就交给他,会不会太儿戏了?”
祁景深轻笑了两声,“你以为他为什么和我长得那么像?这人血脉里也流着祁家的血。”
手下闻言,没再作声。
祁景深就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发狠似的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贴身保镖见状,立刻劝阻道,“三少,别喝这么猛,你的身体受不了。”
祁景深眼底神色郁结,带着三分酒意醉醺醺地说,“你以为我想将手中的东西拱手让人吗?要不是这个病,要不是那条疯狗虎视眈眈盯着,我至于设计求着薄南辞回来继承家业吗?”
说罢,拿起红酒瓶,一个劲的往杯子里倒。
黑衣保镖怕他喝多了出事,赶紧去抢酒杯酒瓶。
“滚开!”祁景深怒喝了一声,“给我滚出去!”
“是。”
黑衣保镖立刻怂哒哒地退了出去。
但任由他这么喝也不是回事,毕竟祁景深是个身体孱弱的病患。
情急之下,他想起了一个人。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这个人能管管祁景深了。
“喂,芊芊小姐,三少今天心情不怎么好,你能打个电话劝劝他吗?”
嗡嗡嗡——
祁景深不愧是个病秧子药罐子,才喝下两杯红酒,胃里就开始灼烧的难受,嘴里也跟着发苦。
要知道他生病之前,在他们那个富家子圈里是出了名的千杯不倒,横扫一条街的夜店都没有压力。
果然,生病就是原罪。
祁景深苦笑了一声,醉醺醺的听觉减退,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电话响半天了。
看清楚来电显示,他顿时酒醒了一半。
“芊芊。”祁景深接起电话,心虚地叫了一声。
“哼。怎么这会儿才接我电话?是不是忘了我了?”
对面女孩声音清亮,带着生气时的娇嗔,但不嗲,不是那种令人反感的做作。
“怎么会呢?”祁景深轻声哄着她,“你下课了?”
“对呀,最近学院有个时装展,快忙死我了。”芊芊小声抱怨着,“我这几天忙,都没监督你好好吃饭,有没有背着我又偷喝酒?”
“没有。”祁景深睁眼说瞎话,明明手边还放着酒杯。
“你骗人,阿彪都跟我告小状了!”芊芊气呼呼控诉道,“你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你根本就不想养好身体,毕业就跟我结婚!”
“怎么会呢?我们说好了的,等你毕业就订婚,再过两年我们就去领证。”
祁景深温柔地哄着电话那头的女友,神情却是苦涩的。
他还能撑到柳芊芊毕业吗?他承诺给她的幸福,终究是给不了了。
“你就知道诓我,亏我这么忙还想着飞回来看你!”芊芊声音委委屈屈的,“景深哥哥,我真的好想你啊,要是能看到你就好了。”
恋人的思念无法抵挡,借着冲动的酒劲,祁景深应允道,“哥哥也想芊芊,那我飞过来巴黎看你好不好?”
“真的吗?”女孩的声音十分惊喜。
“当然。”
“景深哥哥你真好!”芊芊欢呼起来。
挂掉电话之后,祁景深把贴身保镖叫了进来,“阿彪,给我订一张最早一般去巴黎的航班。”
“三少,您这是要去哪儿?”阿彪吃惊的问道。
“你觉得呢?”祁景深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除了芊芊,谁还在巴黎?”
“可是您的身体,根本吃不消长途飞行。”对此,阿彪十分担心。
祁景深的状况本来就很差了,要是在这场跨国飞行中再出现什么意外,那不就完了吗?
“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祁景深下定了决心,执意要去。
“可是三少……”
男人垂下目光,细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阴影。
“我要是现在不去的话,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芊芊最后一面了。”
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现在还需要集中精力塑造一个替身出来,以便死后好用。
他有预感,这恐怕就真是最后一面了。
阿彪不敢再劝阻,只是试探性问道,“您真不打算跟芊芊小姐坦白吗?日后她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恨你的。”
“那也至少是三年以后的事了,”祁景深勾起一个僵硬的笑,“我会让薄南辞这个替身至少陪她三年,等三年之后,她再知道真相竟然不会那么难过。”
他最怕的,是现在告诉她真相,柳芊芊那个轴丫头,会一时想不开,随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