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接触到深渊的力量是很久以前,久到她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她遥遥看见被深渊吞噬之后的下场,那时候她心里是庆幸的。
她庆幸提瓦特的天理可以抵抗深渊,她为被深渊吞噬的世界感到悲伤。
经过距离无数次遥望,她再次记录下观察得出的结果。
被感染的生物会逐渐失去理智,力量暴涨且狂躁,直至死亡。
听着沙漏中的流沙不断滴落的沙沙声,她始终心神不宁。
耳边的吵闹声也不再响起,她才意识到她身旁的维系者们已经消失很久了。
她走出天空岛的神殿,看着神柱微微失神,她们是去哪里偷懒了吗……
“把我的意志降下。”
一道声音指引着她,她跪坐在天空岛之上,眉眼虔诚认真。
她遵照天理的意志,散下提瓦特尘世七执政的权柄。
那时她不明白,那位时间执政与她擦肩而过意味深长的话语。
“你所信仰的一切真的还是你原本信仰的一切吗?”
她苦思冥想很久,还没问清楚伊斯塔露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位时间之执政就已经失去了踪影。
那天,她再次得到意志的指引前往尘世,当她投下视线的时候,她愣住了。
原本山水如画的提瓦特被战争烽火侵蚀,满目疮痍。
无数哀嚎声不绝于耳,那弱小的人们正处于煎熬之中,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曾经降下的权柄。
“我都做了什么啊……”
一时之间,泪水盈满了眼眶,她看着破碎的山河,蔓延的黑气,愧疚在心底蔓延。
“你所信仰的一切真的还是你原本信仰的一切吗?”
伊斯塔露蕴含着深意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她呆呆的看着视线所及之处。
那是她何其熟悉的东西,那是不断蔓延的深渊力量,尽管隐藏的很好,但那是她一直研究的东西啊。
为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她恐惧的东西会出现在她身边,明明规则的力量是可以……
她跪坐在天空岛的祭坛之上,那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她虔诚的祈祷着。
过来,孩子。
那道满是温柔的古老声音如同神谕一般,她静静的看着面前出现的人。
她压下心头的不安,向那道虚幻的身影走去。
温柔的光芒一点一点的包裹住她,她无意间抬头,看到的不再是那双满是怜爱的眸子。
而是一双带着欲望与野心的眸子,猩红的像是被血色浸染。
她的心凉了半截。
也许是她未反抗的顺从举动愉悦了天理意志,她也未感觉到什么不适。
可是她知道,她的力量已经不再纯粹了,之后她也会逐渐失去理智。
她开始寻找和她一起的维系者,试图得到她们的帮助。
终于,她找到了之前给予她提醒的伊斯塔露。
“你的力量已经被侵蚀,意识也是。”那位时间维系者如此说道。
她沉默了片刻,垂着眸子将手中之前研究深渊力量的资料递过去。
“将你的意识一分为二可以暂时保证你的清醒。”伊斯塔露淡淡说道。
她按照伊斯塔露的话将自己的意识一分为二,即使经历剜心之疼,但她还是忍住了。
也许是曾经规则的限制又或者是因为被侵蚀的意识过于自满的缘故,她们的动作并没有被发现。
她们试过无数办法驱散残留的深渊力量,但却依旧没有办法。
她突发奇想,如果自己不行的话,那其他世界的人呢?
她开始寻找方法,试图借用异世之人去压制深渊,去救赎她们。
终于,她成功了,她见到了那个所谓的异世之人,她们所谓的救世主。
那是一个眉眼间都带着灰色的少女,眸底的荒芜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召唤错人了。
“异界之魂。”
她想要确认面前的人到底能不能给这片大陆带来转机。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少女好像认识她,认识她被深渊意识授予的称号。
她对于少女口中的‘游戏’也并非不了解,但实在是荒谬至极。
她们的世界居然一直被更高的世界所窥探,而且还被戏称为游戏。
她不愿意相信,但少女口中叙述的一切却让她不得不相信。
不安惶恐将她的心填满,在不安之下埋藏的就是兴奋与期盼。
也许,她可以带来转机。
从她口中,原本提瓦特的拯救者应该是那位两名金发少年少女。
她再次打量面前的少女,孤寂自卑,浑身缠绕着死意。
她使用伊斯塔露留给她的力量,她把面前少女的时间留下。
她必须确保面前之人所说一切属实,不是一句,是所说的一切。
人是会撒谎的生物啊。
她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推演少女所说的一切,她准备去见那两位异世之人。
没过多久,她见到了那两位金发的异世之人,和少女所说的分毫不差。
既然如此,那就给她心底的计划再上一层保险吧。
她按照少女口中自己应该说的,应该做的,全部在他们面前演了一遍。
安排完一切她再次回到了那名少女的时间之中。
“那,你想活下去吗?”
她明显的看到那名少女愣住了,那萦绕的死气都淡了不少。
注视着少女茫然清澈的眸子,她语气放缓,试图掩盖自己的愧疚。
“那你要不要尝试一下去新的世界看看。”
她要维护整个提瓦特,那是她存在的意义,因此,说她狠心恶毒也好,冷漠也罢。
她要用一个人,不,三个人的局去换一个和谐安定没有深渊力量的提瓦特。
对不起……
她默念着,没有等少女的回答就将她安排进自己设置的局里。
这是我唯一可以减轻愧疚的做法,忘记之前的一切,送给你一个美好的「梦」吧。
对不起……
因为愧疚,她想要尽力去弥补,自始至终,真正要牺牲的只有少女一个。
少女的死亡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是她亲手造成的,是不容更改的。
她趁意识不注意,偷偷将自己清醒的意识放在一个男人身上。
接触到她时,她用着少女之前讲述的东西,去塑造出一个同病相怜的‘朋友’形象。
可惜时间不够,但她看到了那个少女。
之前缠绕的死气沉沉一扫而空,眉眼都带着笑,开朗又活泼,很讨喜。
她心底的愧疚少了几分。
但再次见面的时候,少女知道了她身上背负的一切,那沉重又悲哀的命运。
看着面前熟悉的少女,她的心一阵绞痛,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见到她的模样。
心底的愧疚都要压的她喘不过气,她怒了,在怒意的驱使下她说出了伤人的话。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真是看错你了,我真后悔把你带到提瓦特。”
为什么啊,不要堕落下去好不好,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啊,你这样……我也会难过的啊。
愧疚心疼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呼吸困难,那种情感仿佛要将她淹溺。
面前的少女如同尖锐的刺猬一般竖起尖刺,试图激怒她驱赶她。
听到少女阴阳怪气的话语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刺猬只有遇到危险才会竖起尖刺,它们蜷缩起来,用背后的尖刺保护自己。
“可是……你在哭。”
她眉眼间忍不住露出悲哀和怜爱,温柔的注视面前自我防御的少女。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真的要决定忽视你周围的那些人吗?”
那些一直关心你,爱着你的人们,也是那些可以拯救你,让你忘记以前灰暗的人。
“回头看看吧,不要沉沦在过去。”
她最后落下一句,在她的床头落下自己的力量祝福,悄然离去。
那是一个梦境,在她不再自我放弃之后会触发的一个虚幻的梦境。
虽然是假的,但会让那个孩子振作起来吧。
她看着重新回到手中,那枚失去光芒的黄色小空间方块出神。
对不起,孩子,可是我不后悔,对不起。
终于,在她们布局收网,看到自己推演的结局达成的时候,她说出了那句抱歉。
“抱歉,把你牵扯进来。”
那个孩子没有像之前见面那样竖起满身尖刺,而是笑着和她交谈。
那个曾经满身伤痕想要走向死亡的孩子如今眸子里也有了星星。
身后带着所牵挂之人的祝福变得坚强,只是心底依旧藏着哀伤。
看着泪眼婆娑的少女,她又忍不住道了一声:“抱歉。”
少女摇了摇头,还笑着安慰她:“这样就好,这样就足够了。”
眼看少女的灵魂随着身上时间的力量逐渐消散,她心底的愧疚越发浓郁。
对不起,让本不应该牵扯进来的你经历这么多,被迫成长这么多。
对不起,一直没有帮你做点什么。
作为补偿,我想送给你两个礼物,一个你遗忘的真相,以及回家。
我会让你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在提瓦特的旅途,让你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无法逆转一个没有躯体支撑的灵魂,规则被重塑,她的力量和少女所剩的时间已经没办法送她回提瓦特。
唯独之前世界中存在的躯体,提瓦特已经不需要她的守护了,但面前的少女需要她的拯救。
“回去吧,你身边还有关心你的人。”
用尽自己的力量将少女送回原本的世界,她的力量也已经枯竭。
面容逐渐接近破碎,在面前的一切逐渐朦胧之际,她依旧眉眼温柔的注视着病房中拥抱着的身影。
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还有,记得不要丧气,多回头看看身边一直关心你的人。
希望你的灵魂不会再迷路了,以后也不会再遇到我这样的坏人……
「她完成了她的职责
愧疚折磨着她
她选择用生命弥补
去还原那个孩子的梦」
天空岛的神柱上,最后一道神纹被刻下,那是一个长发女人,身后刻着空间模样的方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