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对他也好,不停给他夹菜,就连大哥和朱月也是嘱咐她,多吃点,多喝点。她完全是外人,吃喝得自己动手不说,还得接受娘在耳边不停的唠叨。
“你呀,这么大个人了,不要总想着喝那些酒,也得想想其他事情。”
“别以为自己酿了几天酒就得意忘形,忘记自己亲娘姓什么,多大岁数了。”
“女孩子再能干,嫁人总是一件大事,不要耽误了。”
说得谢秋纺只有连连点头的份,谁让她忘记了自己母亲生日,活该被唠叨。
吃完饭之后,母亲又从家里各个角落找出一堆吃食,谢秋纺本以为是给自己解馋的,结果母亲把眼睛一横:“这些不是给你的,温大夫跟归心两个住,连个照顾他们的人都没有,这些都是给他们带回去吃的。”
“娘,以前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那又怎么样,以前这么过,以后就得这么过吗?你还懂不懂点事。”一句话,又被娘训得狗血淋头:“人家可比你有良心多了,我生日还亲自带礼物来看我,你呢?直接不回来。”她就知道娘迟早是要兴师问罪的,只得低头立正认错挨骂。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娘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音说:“他有没有再跟你说什么?”
谢秋纺一脸疑惑不解的问道:“说什么?”
“求婚之类的事情啊。”母亲瞪了他一眼说道。
谢秋纺的脸一红:“娘,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怕被娘骂死。她现在一心一意想着完成这次赛展,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儿女私情。而且她跟温衡之间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有些事情还是急事缓办的好。
“八字没有一撇,你要怎么撇,你以为自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不出意料,她又挨骂了,她发现她今天回来就是为了挨骂的。早知道就不要头脑一发热跟着大哥回这一趟家门。还带着温衡,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想当初你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三天两头往老房子跑,就是为了去看顾斐,我拦都不拦住,哪怕威胁要打断你一条腿,你也要去看他。”说起她以前任性的事情,谢家母亲就不知道气打哪儿出:“现在让你好好去和别人谈,你就矜持,你矜持什么?你对顾斐还是旧情难忘。”
“没有。”谢秋纺无奈的辩解道:“我只是很忙?”
“你忙什么?”
“酿酒。”谢秋纺实话实说。
谢家母眉头一皱:“哪个能当饭吃吗?哪个能让你过日子吗?”
“不能。”看见谢家母又想训她,赶紧说道:“它能让我把以后的日子过得更好。”自从做了酿酒这份工作之后,她整个人都通透许多。她不依靠任何人,用自己双手为自己创造更好的生活,她觉得很安心。
“那也不能一头扎下去,日子还是要过的。”谢家母说着看了一眼跟父兄聊天的温衡:“他是个可以依靠的人,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谢秋纺也抬头望了温衡一眼:“嗯,我知道了。”温衡正好也朝她这边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在热烈的太阳光下,开出美丽的花。
“还有,你和那个顾斐不要纠缠不休,你自己也不要因为他上门讨好就犹豫不决,当断则断知道吗?”谢家母还在耳边唠叨。唠叨的谢秋纺直翻白眼,不停的求饶:“知道了,知道了。”她还从来都不知道她亲娘原来这么唠叨,好像怕她嫁不出去一样。
也不能怪娘亲如此担心,她现在被人休弃回家,想要找一个终身可靠的人,简直是犹如大海捞针。现在眼前有个可托付的终身的人,谢家母肯定希望她把人紧紧的抓在手中,而是朝三暮四错过身边最好的人。
秋纺无意中看见母亲头发里夹着一小片银丝,在阳光下特别刺目,她真不是个好女儿,让母亲为她操碎了心。
她点点头乖乖答:“知道了,娘。”哪怕娘不嘱咐她,她也已经想的很清楚,她和顾斐之间终就已经过去了,不管她如何纠结,心底是否还残存着一丝不舍,她和他之间今生的缘份只能到此为止,以后的路各自冷暖各自知。
望着车子上一堆吃食,谢秋纺有点嫉妒的说道:“你看我娘对你多好,这个干笋我跟她讨要几次,她都不愿意给我吃,现在竟然送了你一袋,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女儿。”
“你要是喜欢,可以全部拿去吃。”
“不行。”谢秋纺摇头:“这是我娘送给你和归心打牙祭的菜,我要是拿走,回头她还不骂死我。再说了,我在黄家吃的都是大锅饭,也没有什么时间做饭。”自从在黄家吃上大锅饭之后,自己想吃什么菜都没有办法做,真是有点可惜。
温衡笑着说道:“其实我带回去也没有什么用?我也不会做饭。”
“啊!”谢秋纺一脸惊讶:“你不会做饭啊,那你和归心吃什么?”他们看上去很瘦,长得却很结实,总不能是喝水长大吧。
温衡解释道:“我会一些简单的厨艺,煮个面,炒个饭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大部分时间又在外面看诊,吃喝都是在外面解决。”
真可怜,原来他们吃的都是百家饭。谢秋纺心里掠过一丝同情,忍不住脱口而出:“反正这些菜你也不会煮,以后我有时间去做饭给你们吃。”
“真的。”温衡一听,笑容满面的望着她,那熠熠生辉的眼神让她一时不敢直视。真是的,不是就做饭给他们吃吗?用得着这么高兴吗?记得以前顾斐最烦她去老宅给他做饭,她一去,他就很不高兴,冷言冷语的赶她走。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那么大勇气,不管他怎么对自己,自己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去面对他,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吧。
她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想过他了,想不到今日竟突然想起他,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她正在喝酒,一位工友叫她:“秋纺,有人找你。”接着一脸八卦兮兮的说道:“是上次那位顾公子。”
顾斐!他竟然来了。谢秋纺本来想找个借口不出去见他,想了一又想,还是决定出去看他。
母亲的话让她想了一下,有些事情她还是应该积极的去面对,感情的事情不能瞻前顾后,不能犹豫不决,不然对谁都有不好。她也曾经迷茫过,毕竟是年少时的爱情,她真一时半会儿难以走出来。回村子之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遭遇,让她又觉得和离是个错误,她只是在顾家过不得好,不代表顾斐对她不好,他只是不知道如何爱他而已。
经历生死过后,她突然好像有点顿悟了,自己只有往前看,才能走出不一样风景。至于未来,不管跟谁携手一生,都是顺其自然的缘分。
她想和过去作别,就像春天开的花到了冬天要凋谢一样,风一吹,哪怕再不愿意落下去,也得化作春泥更护花。明年,到了明年春天,还能开出更美的花,就像一个人,只有重新开始,才能走出更广阔的天地。
顾斐站在屋子中央看着墙上一幅画,他今日穿了一件素白长衫,乌发之间束着一根白玉簪子,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一见她走出来,冲她笑了一下:“今日来看看你,谁知道你竟然不在。”他的面色看上去不太好,时常传来的轻轻的咳嗽。
谢秋纺说:“我回家了。”她没有想到他会来,他们毕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她以为他们就这样默默一刀两断,谁知道他竟又来了。她也才刚刚对他感慨了一下,他就来看她,真是心有灵犀。
“有没有时间出去走走。”他问。
谢秋纺本来想拒绝,想了想说道:“好吧。”有些话终归是要说的,说清楚了,讲明白了,以后心里不会纠结,两个人也不会再纠缠,也为她们的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我听说你要参加酿酒展?”想不到他见面就问这件事情。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千里。
谢秋纺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也不想参加,可是东家一再坚持,我也没有办法拒绝。”
顾斐轻咳了一声说道:“这是一件好事,我喝过你酿的酒,真的比起以前要好喝许多。”说着到这儿笑了一下:“以前你把酒经常酿酒给我喝,我还不知道珍惜,现在却还要到酒庄去买你酿酒。”他的眼睛里尽是遗憾。
谢秋纺听了这话也是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突然想起她跟他出来的目的,组织了一下言语,笑着说:“顾斐,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说吧。”顾斐看了她一眼。
“以后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谢秋纺咬着唇嘴说道:“我们毕竟已经和离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你一再来看我会让别人误会,也会让我有点难堪。”今日工友们的眼神和窃窃私语的笑容,已经说明他们正在八卦顾谢两人的事情。
顾斐突然停住了脚步,盯着她说道:“你已经想清楚了。”
“嗯。”谢秋纺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说道:“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情,我也曾经迷茫过,可是最终还是战胜不了曾经在顾府的阴影,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再生活在一起。”说到这儿,不好意思朝他笑了一笑:“有一段时间我也迷茫过,也曾经想不顾一切再一次跟你在一起,我……,毕竟曾经那么喜欢过你,哪怕你们家对我的伤害那么深,我也不能说放下就放下。但现在……。”她抬头看着他,看他那漆黑如墨的眼睛。她第一眼看见他这双眼睛,觉得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就这么沦陷下去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直视这双眼睛,总觉得会把她的灵魂吸走。
在顾家伤心绝望的那段日子,她只要一想到这双眼睛就觉会心软,就会放弃,她终就无法完全的舍弃他。
现在可以这样坦然的面对他的眼睛,也算是一点进步吧。她继续说道:“我觉得我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你也要开始的新的生活。我们的人生本就不相同,也本来不应该纠缠在一起,是命运的安排让我们相遇,是我一再强求让我们成了夫妻。现在我只希望我们各自安好。”
“当然。”她摆手道:“这跟别人无关,哪怕是温衡。”
这一次顾斐非常平静的听完她的话,没有发怒,只是看着她静静的微笑,等她说完点了一下头说道:“我知道,我以为你会过一段时间跟我讲,没有想到你今天会说出来。”
“这种事情没有择日不如撞日,只是想到了就说了。”
顾斐望着她说道:“我答应你的要求,以后我们不见面,但是我没有办法祝福你和温衡。”
“嗯,我知道。”谢秋纺抬头看了一眼四周,他们已走到街头,车水马龙,人潮汹涌,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城墙的那棵树,她去年来还是一棵单薄的小树,今年已经亭亭如盖,郁郁葱葱。
时间真的很快呀!顷刻间已经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那个拉着他的手穿过人群小姑娘,终就离散在人群之中了。
谢秋纺突然说:“顾斐,你一定要幸福啊!”
你一定幸福,你幸福了,才不枉费我狼狈的退出。
顾斐轻轻的应了一声:“嗯。”他看着她微微一笑,也许只是累了,只能放弃。
一条长街,两人分开走,走了很远,她忍不住回了头,街拐角处已经不见他的踪影,只有无数的人在长街上来回穿梭,他们终于离散的汹涌的人群中。
对了,他本想对自己说什么,难道只是来问自己参加酿酒展的事情吗?也许还有别的话没有说出口。不过一切都不要紧了,不管什么话,都不重要了。
渐渐的,她越来越忙碌,一门心思的扑在这次酿酒展上,她想做出点成绩,哪怕不成功,成仁也好。
父母兄弟虽然有意见,不过也都沉默的支持她的想法。至于温衡,更是无条件的支持她。
他说:“我希望你酿的酒能走进千家万户,无论是富贵的当权者,还是耕地的农民,都能喝上谢秋纺酿出来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