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突然一问，那本经书还当真不在他手里，他原本应当交给屠英的，但屠英在尧山上，而且她不过是一个孩子，原本祸事便是因这本经书而起，若经书留给屠英，祸事仍会找上屠英，还会连累了李长胤的师门。
但萧云晏总觉得，那本经书应当是在更早的时候，便从他的手里遗失了，至于是在什么时候，又是怎样遗失的，萧云晏想不起来。
他总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混乱，至少是缺失了一些碎片。那些丢失的碎片他自然想不起来，只要想这些，就会觉得头痛。
姜云堇看出了萧云晏脸上的异常，她脸色微变，看向萧云晏的眼神也有了一些变化。
“兄长，那本经书，你不会弄丢了吧。”
萧云晏沉默，慕景行脸上带着淡然笑意，轻声说道。
“那本经书在我这。”
姜云堇抬头看着慕景行，她原本也以为，至少萧云晏要好好保管经书才是，交给慕景行也不是不行，可她就是不能对慕景行完全放下戒备。
也是，有这样一个人在旁边，还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怀着怎样的诡计，姜云堇不可能完全放下心。而且他还跟在自己兄长身边，也是萧云晏足够迟钝，又将情谊看得太重，姜云堇总觉得自己的兄长会被眼前这个人蒙蔽。
慕景行并不在乎姜云堇怀疑的目光，他知道自己无法取信姜云堇，但只要他们维持着表面上的利益交换就足够了，至少不会互相成为对方的阻碍。就算是为了利益暂时成为伙伴。
姜云堇充满怀疑的目光从慕景行身上扫过，接着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只知道，摩偈祖师做出预言之后，父王便让他身边的四位剑客送我出了晋阳，他们带着我隐藏身份，之后我自己去了照夜城，找到了叶锋。”
萧云晏杯子已经空了，他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裁风前辈是怎么死的？”
他似乎是无意一问，却仿佛戳破了姜云堇的一层隐秘，姜云堇垂眸，绕开了萧云晏审视的目光。
萧云晏放下杯子。“正如你所说，四位前辈奉父亲的旨意照顾你。我有幸与裁风和斩月两位前辈都交过手。裁风剑是怎么死的？”
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前，萧云晏并不打算轻易揭过。
姜云堇咬唇，她并不想回避萧云晏的问题，她看着萧云晏，却没有直面回答萧云晏。
“王兄，你在晋阳的时候，去斩月楼做什么？”
东西是她亲手交给萧云晏的，她当然不会忘。她有此一问，将问题又抛给萧云晏。
萧云晏倒也很直白。“受人所托。”
“裴珩？”姜云堇有些激动，握着茶杯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他为什么要那东西吗？”
萧云晏耸耸肩，脸上带着几分无奈。“我不知道，但他给得太多了。”
姜云堇是彻底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她放下杯子，有些绝望的看了一眼慕景行。她现在对慕景行完全放下了成见，倒是对慕景行颇为敬佩。她这个兄长，好像的确和她记忆中的兄长不太一样，这一路上，还当真是辛苦慕景行了。
萧云晏并没有看到姜云堇眼中神色细微的变化，他跟着姜云堇的眼神一起看了一眼慕景行。
“他也还欠我钱，萧齐光跟我关系不怎么样，去北燕要账的确不是什么明智的打算，反正他也有钱，跟他要也一样。”
姜云堇揉着额头，现在她不光腿痛，连头的有些痛了。
“王兄，你当真很缺钱吗？”
她现在也不知道应当用什么样的词汇才能表达出自己现在复杂的心情，求助一样的看向慕景行，回应她的是慕景行的苦笑。
“你也知道，行走江湖，总有那么几天手头紧的时候，我现在又不像之前那样，锦衣玉食的。”萧云晏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他将龙华刀放在桌上。
姜云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当感谢她这个兄长还没有穷到将龙华刀上面的错金刮下来。
“他就是这个性子。”慕景行脸上带着几分苦笑，对萧云晏的态度也是无奈。他看了一眼萧云晏，萧云晏当然不是为了钱，但是能让他顺便赚点小钱他当然不会拒绝。
况且裴珩真的是给得很多，慕景行都想夸一句裴珩的出手阔绰。
萧云晏看到姜云堇无奈的神色，将桌上的龙华刀收了起来。他的话题又重新绕了回来。
“你说斩月楼中的东西对裴珩非常重要，到底是什么东西？”萧云晏正色看着姜云堇。他已经没有了玩笑的意思，既然姜云堇知道东西是裴珩让他去取的，那为何不就让那样东西在琉璃火中焚毁，反正那一场大火之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姜云堇深吸了一口气。她看了眼慕景行，然后才说道。
“火药。”
萧云晏怔然，神色骤然严肃起来，他与慕景行对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同样的神色。
他们同时想起了晋阳城外雾中那载着火药的牛车，与他们到晋阳城之前的那一场爆炸。
那并非年关，自然不可能是私制烟花爆竹产生的爆炸，裴珩偷运火药到晋阳，又取了斩月楼的那份火药，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姜云堇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神色严肃。“那不是普通的火药，威力也绝非普通火药所能比，若是用琉璃火引燃，莫说是一座斩月楼，就是小半座晋阳城，都会陷入一片火海。”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交给我？”萧云晏越发不懂姜云堇的用意了。
姜云堇叹了一口气。
“那时王兄你没有认出我，我也不想暴露身份，还有你就是为了那东西来的，我要不交给你，你还能让我走？再说了，我以为王兄你来斩月楼，至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对于裴珩的打算也有几分了解，才将东西给了你，可谁知道......”
“谁知道你不仅完全不知道东西是什么，连裴珩想要拿来做什么，有多大的威力都不知道。”慕景行补上了姜云堇没有说出来的半句话。
姜云堇这么说也就算了，他慕景行当时可是在场的，他不是也不清楚，萧云晏白了慕景行一眼。
“你不是也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为什么不阻止我。”
“......”
慕景行沉默，萧云晏从他闪烁的眼神中，读出了他本来想要隐藏的情绪。
“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其实知道裴珩想要什么东西，而且让我去拿是你和他商量好的吧。”
慕景行依然沉默，但他低垂下的眉眼，分明就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萧云晏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走到慕景行面前，慕景行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
“你也知道，那时候我眼睛也不太好，有些东西，就算我想看也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