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呢，萧云晏宁可相信慕景行想要杀他，也绝对不相信慕景行想要杀的是萧齐光。
只要随便比较一下自己和萧齐光跟慕景行的情谊，慕景行都不可能对萧齐光动手。萧云晏清楚这一点，他知道慕景行究竟是什么样人，不管怎样，他认识的那个慕景行，绝对不会如此。
萧云晏十分笃定，只是姜云堇看着他，向他提出了质疑。
“王兄，你真的了解慕景行吗？”姜云堇问道。
“我......”萧云晏当即想要回答，只是他的答案到了嘴边，却好似被什么堵住一样。
是啊，他真的了解慕景行吗？萧云晏有些犹豫。他想要斩钉截铁的告诉姜云堇，他了解慕景行，了解慕景行绝对不会这么做，可他说不出口。萧云晏知道原因，他自己都质疑自己，更别提要怎样去说服姜云堇了。
姜云堇也没有逼迫萧云晏，她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王兄，你不必回答我这个问题，我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只希望王兄你认清这个答案，我希望你扪心自问，王兄，你真的了解慕景行吗？”
回答姜云堇的是萧云晏的沉默，他没有办法映着头皮跟姜云堇说，他了解慕景行。
他自己都说不出口，而且姜云堇也并非是想跟他要这个答案。
甚至姜云堇都不需要他的答案，姜云堇只是想要萧云晏清楚一件事。慕景行绝对不是什么纯善之辈，他不仅能将不相干的人算计进去，就连萧云晏和萧齐光，也依然是慕景行棋盘上的棋子。
“他为何要杀萧齐光？”萧云晏已经整理的情绪，他也并不像以前那样冲动，他能冷静的去思考问题，同时也能提出自己的质疑。
站在慕景行的立场上，慕景行没有理由要去杀害萧齐光。而且慕景行不至于因为萧齐光起兵谋反就对萧齐光起了杀心。他又不是姜云临的亲信，而且这是慕景行作为交易的条件。
他竟然将这一条当做交易的条件提出来，这才是更让萧云晏觉得不可置信的一点。似乎慕景行做这条交易，是专门要杀萧齐光一样，完全没有理由。
萧云晏可以接受这是慕景行为了达成目的而不得不接受的条件之一，这样以慕景行的立场来看，也可以用常理解释的通了。可慕景行千不该万不该，要将这个当做条件提出来。
“王兄我知道你很震惊，我刚听到的时候，也是如王兄一样震惊。”姜云堇说道，她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萧云晏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管怎样，王兄，我希望你小心一点。王兄，只有我是全心全意为你着想的，所以王兄，跟我走吧，跟我回照夜城。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王都，没有人会对龙华意志亲自选出的继承人有异议，所有人都会心悦诚服。”
姜云堇向着萧云晏伸出了手。“王兄，我需要你，我们需要你。”
萧云晏抬眼看着她，姜云堇似乎与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她朝着萧云晏伸出手，以往在她的手上，会放上漂亮琉璃纸包裹的糖果，或者刚做好的精致点心，她将这些舍不得吃的甜点拿出来，递给萧云晏，与自己敬爱的兄长分享。
现在姜云堇依然伸出手，她这次的手上是掌握天下的权柄，她也一如年少时，与那些糖果一般，捧出来给萧云晏。
萧云晏并不会接姜云堇的那些糖，他只是揉揉姜云堇的脑袋，将那些糖果点心重新放入姜云堇的手中。
这次姜云堇捧出来的东西，萧云晏依然不会接，他只是抬手，反握上了姜云堇的手，将她的手心合拢，之后抬手压下。
“阿堇，我不需要。”
萧云晏说道：“我不想看着骨肉相残，虽然我与姜云临早就没有了骨肉亲情，可他毕竟还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兄弟一场，我又如何忍心刀兵相向。阿堇，对你我也是一样。”
萧云晏叹了口气，他已经无数次表达过自己的态度，他不希望天下起纷争，不希望骨肉有隔阂，更不希望黎民苍生饱受苦楚。
这些都是这天下不应承受，也不应见的。
在兵变前的两年，他饮过塞北风，踏过江南花。吹角连营，同袍同泽，无拘无束，是他摆脱枷锁，最为自由的两年。直到晋阳兵变，兄弟反目，骨肉离散，一切美好的日子不过水月镜花。
到现在已经过了八年，八年的时光，并不足以抹平伤痛。现在萧云晏看见慕景行的时候，那种良心的折磨，挥之不去。
若非因他而起，他和慕景行又何至于此。事情又何至于此，萧云晏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异议，他心中对慕景行虽然有所怀疑，但是因着愧疚折磨，他近乎神佛一样，原谅了慕景行的所作所为。
姜云堇所说他又何尝不知，只是萧云晏他不想面对。
无论是真相，还是其他，萧云晏都不想知道。他已经不止一次想过要逃避，逃离现在面前的这一切。就在刚刚，他和慕景行相处的时候，他还跟慕景行说，他想要逃。
慕景行没有跟他回来，大抵是因为对他感到失望吧。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严重。萧云晏已经见过究竟会出现怎样严重的后果。他得到的教训已经够多了，他也不想再逃避了。
曾经晋阳兵变的时候，他没有做的事，现在只是用来弥补，弥补他过去所犯下的过错。
萧云晏他呢里口气，他抬眼看着姜云堇，目光坚定。
“阿堇，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萧云晏说道。“我已经辜负了许多人的期待，所以阿堇，我不能答应你，但是我可以跟你回照夜城。这也是答应慕景行的原定计划。”
姜云堇点了点头。“王兄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勉强你，只要王兄你心愿达成便好，我也只是希望王兄你能过得好一点。”
她的话语温柔，倒是让萧云晏觉得心中温暖。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家人的温情，家人的关怀本就是奢侈的东西，只是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或许唯有失去的那一日，才会懂得珍惜吧。
“阿堇，谢谢你。”
姜云堇轻笑，“王兄你不必这么着急谢我，我可是没有答应让王兄胡作非为的，我也会一直劝说王兄。直到王兄答应我为止。”
“若你天天念叨，我耳朵怕不是要起茧子了。”萧云晏说着，他抬眼看着门外，还没有看见慕景行的影子，他的心里也难免觉得有些失落。
慕景行他，当真是不打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