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从一驾马车换到另一架马车的功夫,温舒绒新换的衣裙已经被冷汗打湿。
温舒绒在车门前顿住脚步,短促的吸几口气,再长长的吐出来,她身旁通身毛发黑的发亮的马儿似是不满的刨了刨蹄子,温舒绒本就心里胆颤,被马儿这样突然一吓,腿一下子软了下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身旁的婢女单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反应过来的温舒绒也赶紧用另一只手扶住了车舆,好歹算是稳住了身形。
“温姑娘,可还好?”
那婢女虽是笑着问的,可说出来的话冰冷的带着冰碴,温舒绒稍一扭头,看到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尽管在京都周旋应酬的时候见过了太多变色极快的面容,但这婢女给她带来的感觉却仍然是心中一颤。
大抵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成为别人阶下之囚,心境自然是要有些变化的,她现下就如同受惊的鸟儿一般,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的害怕恐惧再增添几分。
“温姑娘,您不好让主子久等吧。”
“是,是我的过错。”
温舒绒勉强直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密密麻麻的汗,抬脚走上车厢。
门一开,温舒绒跪在门口,低伏着头,行大礼,里面的人没有发出动静,温舒绒便久久不敢抬头。
人在极度的恐惧之下是感觉不到疲累的,是以,当里面的人让她不用行如此大礼进来说话的时候,温舒绒动了动早已麻木的膝盖才觉察到自己的身体早已经难耐不适了。
太可怕了,她自认在她所生活的环境中见过了足够多的污秽,也亲眼见过皇后是如何折磨下人的,甚至她自己,也是做过打杀下人这样的事情,她自认为自己足够坏了,可是没想到,她的恶,相比于车厢内的人,还是小巫见大巫了。八壹中文網
当初顾日辰下台,朝堂上对峙过后,她便被囚禁在了将军府,一方面来自于父母的管束,另一方面,宫里的侍卫把将军府围的密不透风,再加上她小产伤了身子,成天卧床喝着一碗接一碗的苦药汤子。
她虽有心再为顾日辰做些什么,但也碍于自己的能力以及体力也再不能做出什么了。
她的心性早在院子里的树杈的影子随着太阳日复一日的在她的窗上擦过中一点点磨没了,当她意外偷听到父亲说顾日辰逃跑了的时候,她也只是替他可以不再和她一般被困束住了而开心,除此之外,再没别的情绪了。
今日的温舒绒,和往日借着皇后侄女的头衔风光无二的温舒绒,判若两人了。
所以,当有人能够绕开侍卫的看守到直接她的房中把她掳走的时候,她的恐惧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而当她被带到已经有些疯癫的顾日辰面前的时候,她的恐惧达到了顶峰。
顾日辰在她的心中一直是比任何人都要神圣耀眼的存在,他是她的神,是她做一切事情前的考量,可是,如今,她的神明跌落了,她心中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