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奇微微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因戈莉德’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她’急切的开口说道:“怎么,你难得不想和姐姐在一起吗?你不想得到姐姐的原谅吗?”
“不。”
贝奇轻摇着头,他否定了‘因戈莉德’的话,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姐姐’,他语中带着哭腔:
“我当然希望能永远陪着姐姐,也更希望以前的那些事都不曾发生过。”
“可是……”他红着眼,“我是知道的。”
他用着小心翼翼的语气说着,生怕接下来的话会让他面前的这个‘姐姐’消失掉。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姐姐。”
“我知道的。”他抽了抽鼻涕,他现在的表情就好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生怕因为这点错误就被‘家长’丢弃。
‘因戈莉德’神情一怔。
贝奇自嘲的笑了笑,“因为早在很久以前,姐姐就已经原谅我了。只不过是我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他将双手捧上‘因戈莉德’沾上血迹的脸,瞳孔里清晰倒映着她的影子。
“尽管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但我依然……”
“依然无法去做到真正的释怀。”
“姐姐说的没错,我胆小、懦弱,可是正是这样的我……”
“这样糟糕透顶的我,也想要去做到真正的改变。”贝奇半跪在地上,他抓起‘因戈莉德’的手,牢牢的将其握在手里。
“我唯一的朋友现在正在面临着危险。”
“所以姐姐,请原谅我,原谅我这个懦弱的人,无法在此为你停留。”
“因为,这个懦弱的人也想要去拯救他的朋友。”
‘因戈莉德’听完后沉默,‘她’垂下眸,睫毛下被阴影所遮盖的眼睛一时之间看不清是何神情。
贝奇慢慢松开‘她’的手,站起身走到匕首掉落的位置,弯腰捡起。
待他准备要去捡灯盏的时候,‘因戈莉德’开口:
“贝奇。”
身体一顿,贝奇回过头。
白色的花瓣飘过,绯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因戈莉德’身上有了新的变化。
血迹悄然褪去,露出那张干净稚嫩的脸,身上大大小小的洞也都全部消失,布麻做的衣裳已不是破损,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她’现在不是站在血泊,而是身处在一片白色的花丛中。
‘因戈莉德’抬起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她’看着他,眼里柔和。
“你长大了。”
本已收住的眼泪再次崩塌,贝奇与‘因戈莉德’对视,一个站在黑暗,一个站在光里。
明明是两种极端的颜色,在这一刻仿佛是交融在了一起。
“姐姐……”贝奇轻喃出声。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这个由幻象构成的‘因戈莉德’开口。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贝奇记忆中那熟悉的笑:“你永远是我最为骄傲的弟弟。”
眼睛微微睁大,贝奇脸上似哭似笑,他的嘴唇微动。
最后,他露出一个释怀的表情。
“谢谢你……姐姐。”
‘因戈莉德’就这么看着他离开,身体渐渐开始变得透明。
‘她’抬起手抚上脸颊,那里有贝奇留下的眼泪。
好烫……
这温度烫到了‘她’的心里。
让‘她’原本就空荡荡的心脏处,渐渐有了暖意。
等到最后一片花瓣消散,‘因戈莉德’所待的位置已是恢复了原来的黑暗。
贝奇抬起手臂将脸上的泪迹抹去,他用着全力去奔跑着,哪怕是腿上传来的酸胀感也不能让他停歇。
终于,光映在他的瞳孔里,他从黑暗中跑了出去。
这是一间机械室,四面墙上排满了大大小小的总共二十八个齿轮。
上面的齿轮已有超过一半在转动,另一半则安静的停在墙上。
在贝奇视线扫过的那一秒,一个未转动的齿轮往顺时针的方向动了一下,若不是贝奇的观察力强,怕是会错过这细微的动静。
看到这里,他明白过来,这些齿轮对应的正是外面的那些石像。
二十八个齿轮上都连接着密密麻麻同发丝般粗细的线,这些线相互交错,最后汇聚在中间半腰高的圆柱上。
金色刻纹的圆柱被这些线围绕,顺着齿轮的拉力顺时针缓缓转动。
还有十分钟。
贝奇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他来到圆柱前,发现那柱体上有二十八个椭圆形珠子。
那些珠子有半个拳头大,各自分布在圆柱的不同位置上,颜色和圆柱近似,单从远处来看根本就很难发现。
这是……
贝奇突然发现了什么,他半蹲下身,凑近。
原来那些线缠绕的并不是什么圆柱,而是那上面的圆珠,只不过因为缠的太过密集,还会让他认为是缠在了这柱子上。
刚才那动过一次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连接着齿轮的线也跟着绷紧。
线的另一头连接的圆珠被这线拉着移动了些许。
贝奇眼尖的发现,这些被线掩盖的圆柱下,有着一指宽的轨道。
轨道很快就被新覆盖的线遮住,但也不妨碍他得出一个结论。
这些圆珠是可以人为来控制方位,如果他将这些圆珠都移到正确的位置上,那么外面的机关就会停下来。
这般想道,他朝着圆珠伸出手。
指尖触感不对,贝奇快速将手抽回,却还是晚了一步。
十几根细线将他的手缠住,随着齿轮的转动,细线快速收紧。
贝奇迅速掏出匕首将这些线斩断,他将视线放在那只手上,眉头一皱。
手上出现十几道像红线一样的伤口。
颜色加深,黏湿的触感传来,血液从伤口中漫出,顺着掌纹游走,很快就将他整只手染红。
血液滴落在地上,贝奇看着那些线,面上严肃。
是他大意了。
原以为这些线只是用来连接机关,没想到还有如此杀伤力。
若不是他动作快,恐怕这只手就会被线绞碎。
视线落到那个才开始转动的齿轮上,他眼底一暗。
还剩九分钟。
卡斯曼,你一定要坚持住。
被贝奇挂记着的卡斯曼倒不像他想的那般艰难求生。
面对这些石像,他就像是在水中的鱼一样游刃有余。
眼角注意到其中一座士兵石像的异样,卡斯曼嘴角一勾。
看来贝奇已经到了机关的控制处,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机关并不难破解。
他看向那扇紧闭的殿门,眼里闪过一丝不明。
真正麻烦的——
是里面的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