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林同学，我来晚了！”
中年男人匆忙地走进来，身上破旧的外套和凌乱的发型，与整个咖啡厅的氛围格格不入，像是误入其中。
轻轻放下手中的搅拌勺，林竹眠站起身，微笑着看向面前风尘仆仆的男人，摇摇头。
“没关系，等待您是应该的。”
“您喝点什么？之前担心您有忌口，我就没有自作主张。”
他摆了摆手，在座位上叹口气，单枪直入地开口。
“不用了，我们几句话就能解决问题，我等会还得赶去医院。”
中年男人伸出手，与她简单地握了一下。常年从事文字工作的指腹上，蒙上一层老茧。
“我就是《云侠传》的作者，裴峡，笔名江湖侠客。”
裴峡有些局促地坐在包厢的座位里，肩膀上还挂着一个破包，看上去像是随时打算离开。
“林小姐，梁导请我过来，我大概能猜到您是想和我谈什么事情。”
他顿了顿，然后深吸一口气，看向对面的少女。
“如果您是要和我聊《云侠传》的网游改编权，那我只能和您说，我不想再卖给云端网络了。”
林竹眠放下手中的复古瓷杯，白皙的脸上并没有立即浮现出失望的神色，她在心中默默咀嚼着他刚刚说的话。
不想。
在她等待裴峡的时候，大致将他拒绝与云端网络再次合作的原因，分成了三种。
不想、不敢、不能。
而如果是第一种——
她微笑着抬起眼，像是毫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是对方给您开了更高的价格吗？”
握着玻璃杯的关节微微发白，温水里的柠檬片随着他用力的动作飘摇，裴峡咬了咬牙，直直看向她。
“是。”
“他们给我开了1.5倍的价。”
在心中推算出那个数字后，林竹眠轻轻开口，眼底是一片赤诚。
“裴老师，我们也能给您1.5倍的价格，甚至是2倍，都没问题。”
她叹口气，搅了搅面前的馥芮白。
“毕竟，当初云端网络因为资金问题，拖欠了您的版权费。”
裴峡眼底闪过一丝恨意，稍瞬即逝，但还是被林竹眠敏锐地捕捉到。他放下肩上的包，捏紧了拳头。
“是，所以我就更不能把版权再卖给云端了。”
“更何况，我和谛听已经把一切都谈好了，我可不想像云端网络一样，背信弃义。”
“您知道的，谛听科技也是大企业，得罪他们的下场，恐怕我无力承受。”
玻璃杯底与桌面摩擦，骤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裴峡置若罔闻，垂下眼，苦笑一声。
“你们两个大企业争夺版权，就不要为难我这个小老百姓了。”
话题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整个包厢内，只能听见勺匙碰壁的微小声响。
一切似乎都将进入死局。
林竹眠毫不在意他抗拒交流的态度，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和笔记本，轻置桌上。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让人不忍拒绝。
“裴老师，我们不聊那些沉重的事情。”
“今天我来找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和您探讨一下《云侠传》。”
深深地叹了口气，裴峡接过她手里的笔记本，一边翻开纸页，一边叹息地开口。
“林同学，你演的云蓁蓁确实很好，就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一样。”
“之前网上闹的沸沸扬扬的视频，我也看了，你对云蓁蓁的理解很透彻。”
他目光柔和了一瞬，手指顿了顿。
“我夫人也很喜欢看你演的小师妹。”
这本书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样，他也希望《云侠传》能够拥有一个好的归宿。
笔记本里写满了林竹眠对于整本书的理解，从时间线到人物小记，再到精神内核的抽离。洋洋洒洒写满了一本子，连他这个作者都有些自愧不如。
手指将夹在书中的纸页轻轻捏起，那是云端网络未曾公开的网游世界观。
宽阔而恢宏，像是一切真的真实存在过。
见裴峡发现了自己故意夹带的“私货”，林竹眠毫不心虚地对上他的眼睛。
摩挲着这张纸，裴峡深深地叹口气，眉宇间全是怅然。
的确，将《云侠传》的版权交给云端网络，是最稳妥的选择。
他们对于整个ip有着深刻的了解，也拥有无限的热情。
只是——
“真的很抱歉，我已经把版权卖给谛听了。”
“如果反悔，我将面临巨额的违约金和长达一年的官司。”
他苦笑一声，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
林竹眠的手陡然顿住，有些错愕地看向他，皱起眉毛。
自己……还是来晚了吗？
她刚想张口，却被一声熟悉的通知音打断。
“叮——二级任务已发布，请宿主接受任务【放弃争夺《云侠传》版权】。”
语音刚一结束，林竹眠就危险地眯起眼睛。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如果裴峡老师真的把版权卖出去了，系统不会在这个时候布置任务。
假设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它又何必来掺和进来。
那么只能说明——
裴峡在撒谎。
可他为什么要撒谎？
林竹眠猛的抬起头，敏锐的目光对上他躲闪的眼神。
从她仅凭自己的一句话，就推断出事情不对开始，系统就在瑟瑟发抖了。它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是宿主什么都知道了。
这自己以后还怎么布置任务？！
裴峡被她盯地头皮有些发麻，慌张地扒拉出来毛线帽，胡乱往头上一套，准备告辞。
不能让他离开。如果他今天真的走了，她有预感，这个版权，云端网络就再也拿不到了。
她也随之站起身，目光牢牢地粘在他身上，大脑飞速运转着。
可系统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停地干扰她。
“宿主，版权不可能拿到了，你还是放弃吧。”
“最后和裴峡闹得难看了，对谁都不好。”
“接受任务就不用吐血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它的电子音喋喋不休地传来，似乎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林竹眠忍无可忍地攥紧拳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闭嘴。”
“我拒绝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