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位数乃至九位数的医用设备衬托下，九块九的创可贴简直微乎其微。
华愈医疗本就是靠着高精尖的大型医疗设备发家，像是手术钳和棉签之类的产品，完全不是他们主打的销售线。
而这些创可贴，似乎是他们在华愈公司中……唯一能够买得起的东西了。
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围观的观众又激情地下了几单。
“实话实说，九块九，四舍五入就是免费。”
“5000万的直线加速器我买不起，但九块九的创可贴，来五包！”
“谢谢林姐真贴心，知道我是穷狗，还能让我当上华愈医疗的客户。”
看见左下角的实时销售额再度攀升，镜头前的林竹眠不动声色地舒展眉眼。
她当然知道，这些普通观众根本就不是这些重型医疗器械的客户。
可她只不过是小小的利用了一下拆屋效应，在几千万乃至上亿的机械面前，他们自然会觉得几块钱的创可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而再次飞速增长的销售额，也恰好印证她计划的可实施性。
更何况，无论是她还是华愈官方，都没想过通过这种方式去销售大型医用器械。他们原本的战略，就是借此扩大华愈医疗的影响力。
他们支付给林竹眠的带货出场费，与在电视上打广告的费用相比，简直少了太多，但起到的效果，却相差无几。
林竹眠的手指轻轻搭在这些器械上，虽然个子没有它们高，气质却出奇的搭配，倒有种暴力的美感。
“这台机器，是重离子治疗系统的一部分，主要原理是通过放射线治疗肿瘤。”
“这位，则是pet和ct的一体机，能够为癌症患者提供精准定位显像。”
“右手边的这个大家伙，是核磁共振……”
她灵活地穿梭在不同机器之间，就连摄像师都得注意跟紧她，否则一不留神，她就被淹没在这些机械海洋中。
似乎只需一眼，她就能够识别出这是什么医疗器械，特点和用途是什么。然后冷静地将专业用语，转化为公众能够听懂的通俗语言，向他们进行科普。
在正常情况下，大家本就很少去医院，更很难接触到这些大型医疗器械，因此听得十分入神。
有些医生护士出身的围观群众，此刻已经在颤抖了。
“目前为止，林姐介绍的每一个机器都是对的，这个记忆力真的太可怕了，她真的没有提词器吗？”
“她眼睛都没有乱瞟，我觉得没有提词器。”
“医学生跪了，记这些东西真的秃头。”
此刻，所有观众的心里都浮现出同一句话：
华愈到底给了她多少钱，让她这么拼？！
而彻底失去用处的主持人，两眼空洞地看着她在侃侃而谈，也在心里打出一排问号。
他本硕博八年医学连读，也不过是对某项治疗仪器精通，其他的器械不过是了解个皮毛。
可林竹眠，他记得她本职工作是明星啊？
怎么回事，怎么对这些医疗器械这么了解。
是之前演过类似于医生的电视剧角色，因此有些基础在吗？
但很快，林竹眠的开口，就将他的猜想彻底击碎。
“大家看这边，这台ct机。”
她站在一台灰白色的机器面前，对着镜头招招手，笑眯眯地开口。
“和一般医院里用的机器不同哦，这款由华愈医疗生产的ct机，打破了外国的技术壁垒。”
“相较于国外目前最高端的ct机，这款完全由我们研发的机器，极大的降低了辐射剂量，增强了超高的图像对比度。”
她这句话重重地落在主持人心头，就连后台观看直播的李家父女，也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相视地目光中，满是诧异。
毕竟，这篇学术论文经过审稿和排期，于上周才发布出来。
因为是在顶级国际期刊上发表的文章，华愈研究部门内部，还尚未将这个消息翻译成中文投放到社会面。
可现在，林竹眠却直接将几个取得关键突破的数据报了出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直接追踪到医学学术一线，把华愈医疗取得的科研成果完完整整地吸收了。
他们当初在发表文章的时候，本意就不是向公众科普，而是用大量的实验图表和数据，像国际医学界证明自己的研究成果，因此相当的晦涩难懂。
专业的医学术语夹杂着大量的实验数据，还是用英文写成的，被李潇痛批为“狗都不看的玩意”。
可林竹眠的这个熟悉程度，恐怕已经不是看这么简单了，她估计都把关键段落背下来了。
李父的手心隐隐出汗，声线颤抖地询问一旁目瞪口呆的女儿。
“咱们……咱们给她开多少钱来着？”
李潇挠挠头，干巴巴地回答：“就是，就是一开始谈的那个价格。”
一向是黑心资本家的李父，不曾拥有过的良心忽然痛了起来。轻轻捂住自己的胸口，他咳嗽几声。
“咳，潇潇啊，结束之后，记得给你这个朋友包个大红包。”
李潇想到自己开的价钱，再看到弹幕上一排的“林姐，6”，不曾存在过的良心也隐隐作痛。
屏幕上的林竹眠，忽然像是心电感应一般凑到镜头前，放大的脸瞬间给观众一个美颜暴击。
她认真地盯着屏幕，缓缓念出上面几行小字。
“您已进入销售额度榜单top50，将于5分钟内开启抽奖。”
主持人听到这句话，整张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公司根本没想过林竹眠能杀进直播销售额榜单的前一百，更别提前五十了。因此，什么抽奖礼品都没准备。
这下好了，抽创可贴？太小气！
抽医疗设备？抽不起！
即使抽出去了，这种高精尖的医疗器械，在运输途中也不能有任何的磕碰。
更重要的是，奖品是什么，完全取决于林竹眠。
主持人在心中默默上香，希望她抽点便宜的东西。
挨骂就挨骂吧，他可赔不起这大几千万的东西。
在他紧张的目光中，和围观群众的期待下，林竹眠琥珀色的眼珠转了转，缓缓弯起眼睛。
“我知道抽什么啦！”
*
作者注：
拆屋效应：由鲁迅提出，指在提出较小要求前，先故意提出更大更难的要求，更容易让对方觉得前者容易接受，是一种谈判策略。
如果是先提小要求，再提大要求，则为登门槛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