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她难道不是视频中的那个受害者吗？
错愕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记忆中的那种皮肉之痛再次浮上刘钱心头，让他情不自禁地呲了一下牙。
“宋芊云，你信我，那个视频是真的。”
那些资料，他只从那些打手的手里套到了一点消息，剩下的全部是他亲自去收集的，自然不会有假。
家族集团破产之后，刘钱不得不从城中心的大别墅搬出去，为了节省房租，他和母亲只能咬咬牙，搬到a市影视中心附近的一个贫民窟里。
在这间破屋连玻璃窗户都没有，一到冬天就往里面呼呼地灌着冷风。周围的邻居大多是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地方，大家都很排斥他这个异类的加入。
毕竟，在这场残酷的资源争夺战中，每多增加一个人，平均到每个人头上的东西就更少一些。
刘钱虽然作恶多端，可被捧在云端的他，却始终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底层的恶意。当生存都是一件令人奢望的事情之时，他们会放下所有的尊严与人格，将最黑暗的一面展现给他。
在经历了翻垃圾桶找菜挨打，身上带来的奢侈品被偷走，街坊邻居的冷言冷语之后，刘钱彻底精神崩溃了，对于林竹眠的恨意也达到了顶端。
都是她，都是因为她。
自己也要让她尝尝，从云端跌落的滋味。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在一次醉酒之后，他在贫民窟里结识了那群打手。那个时候，刘钱正在小饭馆里端盘子。
在烟味弥漫，噪声震天的菜馆里，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喝的满脸通红，脸上挂着野兽般的笑意。
“哈哈哈你那算什么，我可是给女明星当过打手。”
“我可去你的吧，吹牛也要有个底线。”
喝得面红耳赤的男人咕咚咕咚地灌下一杯啤酒，砸砸嘴，夹着烟的手胡乱飞舞，眼里已是迷蒙的醉意。
“老弟，我骗你做什么。林竹眠……林竹眠你知道吧，就那个，上次拿了什么最受欢迎奖的那个。”
他说得断断续续，口齿不清，但正在上菜的刘钱还是迅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端着炒菜的手一顿。
“就那个……就电视上那个，那会她还在拍这个戏。”
喝醉了的男人指了指电视机，蒙着一层厚灰的方块电视中，正在播放林竹眠演的《云侠传》。小师妹云蓁蓁手起刀落，敌人的鲜血瞬间染红她的半边脸。
“嘁，哥，不是我说，你这牛吹的有点大。”
“她就一个明星，又不是混混，找你打谁啊？”
其他几个男人推搡了他一下，笑着往桌上吐花生壳。
“怎么你们不信呢，她打的是那个……那个……”
他用力地敲了敲脑袋，思索了半天，也没想起宋芊云的名字。
直到电视机上的屏幕转到她的镜头，白净的少女跟在林竹眠的身后，别有一番清纯初恋的美感。
“就她……叫什么来着……”
喝高了的男人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舔舔嘴唇，指向电视屏幕。
“这不宋芊云吗？”
“清纯小白花，哥几个的荧屏初恋。”
几个老哥看清电视内容后，嘿嘿一笑。
“对对对，就是她。”
和兄弟们碰个杯后，他咕咚咽下一口酒，畅快地开口：“当时她还特地让我们把人捆到那个仓库，就那……”
男人指了指斜对角的方向，那里是影视基地长期租赁下来的道具仓库，后来因为开发了新地皮，旧仓库就彻底被忘却了。
他神秘兮兮地说道：“当时那个宋什么的，还昏迷着，啧，就直接往地上一扔。”
几个男人听他吹得越来越离谱，纷纷摇摇头：“老哥，你这做梦还能同时梦到俩女明星，这是你的福气啊。”
见兄弟们不相信，这简直是对男人尊严的最大挑战，他不服气地掏出手机，摆到兄弟们面前。
“睁大狗眼好好看看，这是当时的聊天记录，她找了个人和我们对接的。”
几个男人探了探头，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截图的内容，笑着用手指点点他：“哥，你这p图p的也太假了。”
“嗨，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翻那个仓库的监控。”
他们见他较起真来，也都哈哈一笑，碰个杯，接着热火朝天聊起来。喝酒闲聊的话，没有人会当真。
贫民窟小饭馆里声音噪杂，白天在工地一身灰尘的男人们，此刻却在谈论着国际战争、股票期货以及以后有钱了玩哪个女明星好。
大家都知道彼此在吹牛，也都会心地没有戳破。生活已经这样苦了，再去剥夺对方做梦的权利，太过于残忍。
至于那个打手说的话，在吹着“几个亿”的背景音下，显得微不足道。
可刘钱知道，那个男人应该没有在撒谎。
而这或许是上天送给自己的，最好的报复手段。
所以在他们酒足饭饱之后，刘钱在围裙上擦擦手，追了出去。
夜幕之下，贫民窟昏黄的路灯发出一阵接触不良的电流声，不稳定的电压让整条路忽明忽暗。
“哥们，等一下。”
刘钱本就身躯肥胖，跌跌撞撞追出来的动作，像是个肉球向他滚过来，差点把他的醉意都吓醒。
“怎……怎么了？”他记得，账应该是结了呀。
白雾随着他喘的粗气冒出，刘钱腆着脸开口：“哥们，你刚刚在饭桌上说的那事，是真的吗？”
“就林……林竹眠那事。”
醉酒的男人听他这么一提，可就兴奋起来了。刚刚被几个兄弟一打趣，他本就没有说个痛快，难得现在追出来个听众，就一五一十地全和他说了。
至于那些截图证据，高山流水遇知音，他在醉意朦胧之下，也都给了这个胖胖的小兄弟。
刘钱满是油污的手紧紧攥着手机，目送男人歪歪倒倒离去的背影，眼底满是狠绝的恨意。
明天……他就去那个仓库找摄像头的内存卡。
身后传来饭店老板娘骂骂咧咧的声音，刘钱转过头去。站在满是垃圾的贫民窟里，他凝视a市最高建筑。
在一片夜色之中，那透亮的玻璃窗中，都市白领们还奋斗在第一线。高楼顶端的花园餐厅，此刻觥筹交错，酒酣耳热的人们推杯换盏。
那里，才应该是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