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给我这个老头子看呆了。”
李教授一手捧着手机，嘴里叼着烧到一半的烟。随着他张嘴的动作，那根烟哗哗地往下掉渣，落了一桌子。
在他的监测后台里，他们呈现在排行榜上的不再是昵称，而是真真切切的姓名学号。
想到最后三分钟发生的变局，他猛的把嘴里的烟揪出来，往桌上的烟灰缸上一扭，有些错愕地开口：“我一开始还不相信，我还去查后台的操作记录。”
“你猜怎么着，她把股票全压手里了，等着一切尘埃落定，全给抛啦。”李教授一拍大腿，还嫌不够痛快似的，又重复了一遍：“全给抛啦！”
这个作风，太能沉得住气，又太大胆了。
和embers的钻漏洞法不同，她是明晃晃地仗着考试有时间限制，大捞一笔。
她进行交易的还是虚拟货币，这要是真的把她放进现实的交易市场里，恐怕能把一池水给搅乱。
他感慨地摇摇头，开口问道：“你们那边怎么样，卷子都改完了？”
“改倒是改完了。”听他这么问，王老师原本稀疏的头发，肉眼可见地又愁掉几根。双眼放空，他在躺椅上摇了摇，组织一下措辞缓缓开口。
“唉，说来奇怪，我们这次没找到林竹眠的试卷。”
“嘶，她这是缺考了？”不像她会做出来的事情啊。
李教授听他这么一说，有些稀奇了。
“我们也不相信，而且……”王老师艰难地抹抹脸，接着说道：“那天我在监考时，分明看见她在下面答卷了。”
他当时还想溜达到她旁边，看一看她答的怎么样呢。奈何场内另外一个监考老师闹肚子，委托他帮忙看着点，他就稳稳地坐在讲台上，没有走动了。
“是不是卷子中途给弄丢了？”要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同样的卷子，再让她考一次的话，很容易被别人质疑公平。可如果另出一份卷子，也会被质疑难度有差别。
王老师摸摸下巴：“不应该啊，我在考场清点过数量，是对的。”他想了想，接着开口：“我收完卷子就直接抱去办公室了，教务那边也是当着我的面密封的，应该没有其他人经手啊。”
“啊？”李教授也愣住了，他从业这么多年，还真没听说过丢试卷这种事。
“那现在那批卷子呢？”他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了，只能继续往下问。
“嗨，早就被教务给抱走了，说是要统一登分。”他无语地摆摆手：“我们爷几个这边刚改完，还想着偷偷拆一下密封条，接过就被收走了。”
“你说说，这个事情搞的。”王老师有些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她现在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已经有好几个学生给我发匿名邮件了，一打开，全是论坛上那个帖子。”他叹口气；“上面的校领导昨天还给我打了电话，说收到了类似的邮件，来问我怎么回事。”
“我能怎么说，我也不知道这都是什么事。”
李教授愣了愣，想到自己邮箱里也收到的邮件，有些能够理解他的痛苦。“那其他几门课的卷子，应该都还在吧？只是一门没有成绩，大不了让她下学期补考就是了。”
他本是好心安慰，却没想到让王老师更加痛苦了。
“唉，老李啊。”他的声线都有些颤抖：“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他几科的试卷里，也没有翻到林竹眠的字迹。”
“啊？”叼在嘴边的烟烧到了末尾，李教授听得入神，直接被烫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全没了？”
转头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他平生第一次如此感谢自己取消考试的明智决定。否则，他现在估计和办公室的老家伙们一起火急火燎了。
“全没了！”王老师丧气地连摇椅都不晃了，整个人摆烂地窝在上面；“其他课程的老师，给我的答复都大同小异，说是清点的时候都没问题，密封的时候也没有问题。”
他从摇椅上直起身，真心实意地发问：“那你说，她的卷子能跑到哪里去？”
可还没等李教授回答，他就又自顾自地开口：“今天下午就要出分了，我这上面没法和校领导交代，下面没法给林竹眠成绩，中间还得被一群小崽子追着，说给分不公平……”
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李教授却快速抓住了盲点。
“教务处登分的时候……没和你反应少了卷子？”
“没有……等等。”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瞬间将王老师劈醒。
“你的意思是……”
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惊的他直接从摇椅上爬下来。
“王老师，出分了，林竹眠有分数！”
他本就躺的腿软，被几个老师兴奋的叫声一下，直接匍匐在地。
连续几天低气压之下，办公室里的几个青年老师是在憋不住了。谁都不知道她的卷子怎么消失的，整个办公室都翻遍了，来去的路上也都走了好几遍，始终是没有结果。
可今天，成绩系统一经开放查询，他们就立刻看到了排在第一位的林竹眠。
往后一瞧，好家伙，每门课的后面齐刷刷的排名全是“1”。
已经来不及思索是怎么回事了，他们抱着电脑就急匆匆地赶到王老师的工位上。毕竟，这几天里，整个办公室的低压中心就在这里。
“您看，王老师。”他们兴冲冲地跑过去，一眼就看到……
王老师四肢撑在地上，四处摸索，像是在阴暗地爬行。
丢试卷这件事，对他的精神打击这么大吗？
面面相觑，几个老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说的话卡在嗓子眼，不知道怎么开口。
“眼镜，我的眼镜呢？”
王老师高度近视，现在眼前一片模糊，连人影都看不真切。一只手在地上摸索着，一边看向木头般围观的几个老师，恨铁不成钢地开口。
“愣着干嘛，帮我找找啊！”
几个老师这才后知后觉地蹲在地上，挨个桌子下面找寻。
“嘿，老王，你怎么说了一半就把电话给挂了。”李教授被他中途挂了电话，实在放心不下，就从隔壁楼找了过来。
一推门，便看见王老师带着几个青年教师，在地上扭曲地爬行。
李教授无声地咽了咽口水。
……这个办公室，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