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让云端网络成为第一家反哺陆氏的公司吗？”
看着他飘飞的目光，林竹眠趁机抛出这个话题，把陆引商的思绪拉了回来。
太狡诈了。
陆引商看着乖巧仰头等待自己回答的林竹眠，在心中感到格外的有意思。
明明一开始是云端网络求着陆氏集团投广告给优惠，经过她这么一说，现在却变成了陆氏集团需要云端网络帮自己展示宣传力度。
可他越想，越觉得确实是如此。
这到底是为什么？是从哪一步开始，两家公司的位置就颠倒了？
陆引商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到西装口袋里还装着一支录音笔，这才放弃思考，准备结束会议之后再仔细听一次。
林竹眠见他默不作声，以为他还在思考，便再次开口，试图动摇他的思想。
“而且您不必觉得这是给我们优惠，坏了陆氏的规矩。”
“我们可以签订协议，如果最后我们给贵公司带来的经济效益，是您原来的百分之一百二，那么您就将这部分金额再给我们。”
“如果我们无法达成，那么这笔返款您就不必支付给我们了。”
可是，她不会让这种可能性出现的。
林竹眠微微一笑，继而解释道：“相当于这部分金额并不是以减价优惠的形式，而是后期返还的形式给我们。”
“至于返还与否，决定权在陆氏。”
她知道与陆引商这样的领导谈生意，最重要的是让对方始终觉得，主权在自己手中。身居高位的人需要这种掌控感与安全感，而她就会在谈判中时刻注意这种感觉的营造。
换言之，如果今天坐在她对面与她谈生意的不是陆引商，而是一个具有冒险精神的风险喜好者，她必然会换上另一套说辞。
一套更刺激，更具有风险性的方案。
人都是有性格和情感的，而一个公司、一项合作，一个决策往往能够反应出其掌权者的性格偏好。只要自己提供的合作方案内容没有什么问题，形式又符合对方的思维逻辑，那么对方自然没有拒绝的必要。
白皙的手指从茶盏杯壁抽离，伸进沙发一侧的皮包中摸索，林竹眠变魔术般地掏出一沓待签字的空白协议，将它铺展在茶几中央。
协议在她来陆氏集团谈生意之前就已经拟好，涉及关键数据的地方全部是待填的空白。
“至于具体的数据和返款的金额，我们可以再商榷。”林竹眠挂着营业微笑，仿佛已经看到金钱在向自己招手。
她又往后退了一步，因为她知道，鱼已经上钩了。
“只是不知道您对这种形式的条约，有没有什么意见或是建议？”
陆引商：……
他早该想到的，她就像守株待兔的那个农夫，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自己往树上撞。
可这树，确实太诱人了。
再加上林竹眠最后一击，稳稳地踩在了自己的道德防线内。以返款协议的形式取代减钱优惠，在没有破坏公司规矩的情况下，实现了双方的共赢。
他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更没有拒绝的必要。
陆引商拿起桌面上散落的协议，仔细浏览起来。
他越看，越是感慨于她布局的精心巧妙。
她似乎能够预料到，自己会在哪些方面产生疑问，而只要这个疑问刚刚冒出，他就能在附加的资料中找到答案。
整张协议读下来，陆引商有些惊奇的发现，居然没有一个条例需要修改。而以往在和其他公司签订合同的时候，两家公司往往是你来我往，推三阻四。
一个有歧义的条例，都得反反复复地开上半个月的会，其间需要公司的法务部、市场部、组织部等等部门轮番开一遍会，才能彻底敲定下来。而这一整个流程走下来，没有一个多月，很难让两家都满意。
可是和云端网络之间的合作，自进门到签订，其间没有超过3个小时。
这未免也太省时省事了。
“签字吧。”他轻笑一声。
林竹眠点点头，眉眼也丝毫没有计划达成的骄傲与喜悦，仿佛只是来完成一个任务。
而这个任务的结局，或许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垂下眸，在左下角的空白处干脆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当她抬起头时，恰好撞上陆引商嘴角一抹明显的弧度。
“两家公司达成合作，陆总看上去很开心？”
红章落下，协议已经生效，林竹眠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闲聊的意味。
“当然。”陆引商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a4纸，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
“我在为我公司有这么聪明的员工而感到高兴。”
他抬起头，看向林竹眠清澈的瞳孔：“我在想，以后陆氏集团和其他公司的合作，是不是可以交给市场部带着你去谈。”
靠着林竹眠的这个能力，她估计能把对方公司扒下来几层皮。而且还得是人家主动扒，扒了之后洗干抹净，恭恭敬敬地送给她。
想到这里，陆引商挑起一边的眉毛。
“毕竟，林总的主业还签在陆氏集团呢。”
林竹眠：……
资本家，万恶的资本家！
而此刻，门外走廊的尽头，整个秘书处的氛围都有些沉寂。
“陈秘书，是公司的合作出什么事情的吗？”
见他今天一下午都心不在焉，实习秘书悄悄问道。
陈秘书虽然人坐在工位上，可灵魂早已脱离身体。他时不时伸长脖子往会议室的方向窥去，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被惊动。
“没……没事。”他收回脖子，尴尬地对着年轻的实习生笑了笑，眼睛却还是死死地盯着那个位置。
他总不能告诉他们，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把林竹眠放进来了吧。
陈秘书现在只能祈祷，她在云端网络公司老总到来之前，就离开了这个楼层。
可惜，现实狠狠地击碎了他的妄想。
“吱呀”会议室的大门打开，陆引商的手臂撑着厚重的雕花实木门，身体微微后倾，似乎在等什么人。紧接着，林竹眠挎着包走了出来。
两个人有说有笑，旁若无人地交谈着。
陈秘书探着脑袋往他们身后看，可迟迟没有看到第三个人跟在他们身后。
“诶，那不是林竹眠吗？”
“可陆总不是说今天下午要和云端网络的公司老总谈生意吗？”
听着耳畔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陈秘书的冷汗“刷”的一下湿透后背。
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