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秘书颤巍巍地坐下，端起水杯来想喝口水，让自己冷静一下。可不停发抖的手指，让杯盖与杯子碰撞的叮当作响。
他只好作罢，松开满是汗水的手指，对身旁的年轻员工勉强一笑。
“小张啊，你看看，我的脑袋还在头上吗？”
早知道她就是云端网络的老板，他哪里还敢在上电梯的时候拦着她。又哪里还敢在会议结束之后，在她面前阴阳怪气。
想到自己刚刚的行为，陈秘书都恨不得给自己来几个巴掌。
小张恭敬地看了他地中海半秃的脑门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还在呢，还在呢。”
看着对方这么紧张的样子，他劝慰道：“我觉得江湖传言可能有夸张的成分，咱们和林竹眠在一个公司都这么长时间了，别说她持枪杀人了，我都没怎么看到过她生气。”
他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传到部门其他员工耳中，他们点点头，附和道。
“是啊，我刚刚都没和她打招呼，她都没有拿枪对我。”
“她脾气真好，上次请咱们喝奶茶也没下毒。”
“她肯定不会带刀带枪来上班的，我有一次还在地铁安检口遇到她呢。”
陈秘书：……
他们对于脾气好的定义，已经如此单纯了吗？
他们对林竹眠的滤镜，恐怕都有五百米之厚了吧？
这边七嘴八舌的聊着天，很快就把其他部门的情报员给引来了。
市场部的安妮一扭一扭地凑过来，红唇一张：“你们八卦什么呢，这么开心？”
她忽然压低声音：“我们那边派我过来打探消息，你们可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啊。”
“哈哈，没什么。”秘书处的员工们心有灵犀，轻轻摆着手糊弄她。
哼，他们才不会告诉别的部门呢。
到时候趁其不备，再给他们一份名为“林竹眠就是云端网络幕后老板”的惊喜。
这样想来，他们还是公司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部门呢。
想想还有些小骄傲。
秘书处的员工们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看到他们这个反应，安妮不高兴了：“怎么了怎么了，以前咱们部门吃瓜都带你们，你们这可好，什么都不说。”
她神秘一笑：“我刚刚听到你们说了林竹眠的名字，怎么了，是有什么八卦吗？”
可无论她怎么钓鱼，秘书处的员工们都是笑而不答，这下可把她给整急了。想到刚刚看到林竹眠和陆总一起出来，她有些急躁地猜测：“不会是她和陆总在一起了吧。”
“就那种，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故事。”她对了对手指，嘿嘿笑了。
他们依然摇摇头，还是那句话：“不是，真不是。”
想到林竹眠的真实身份，再想到陆总递到秘书处的返款条例，他们默默在心中咽了咽口水。
还真不是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故事，倒像是——
黑道大佬和她的小娇夫。
*
办公室的中央空调吹拂，周云办公桌前的水植马醉木树叶绿意盎然，在加湿器的白雾中舒展枝叶，让整个空间像是与窗外的冬日隔绝。
实际上，作为一个标准的理工男，他更讲究实用主义，而对于花花草草实在没有什么追求。
可是，林竹眠似乎格外喜欢往他办公室跑。
即使公司单独给她批了一个独立办公室，她每次过来还是喜欢蹭到他的办公室来，她似乎……格外喜欢和人待在一起。
周云自诩自己是个没什么趣味的人，但为了留她待的久一点，便在办公室的装修格局上下了功夫。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悄无声息地把冰冷的金属柜子换成了浅色调的原木书架，黑色真皮沙发换成了铺着软垫的藤木背椅，各种绿植掩映其间。他每周还会专门请花艺师上门插花，保证办公室一年四季鲜花不断，春意盎然。
以至于让林竹眠推门而入的时候，在心中默念一句“漂亮。”
听到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周云放下手中三个小时未翻动一页的书本，抿了一下嘴唇，抬头看向陷在藤椅中的林竹眠。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怎么样？”
这句话刚问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他知道林竹眠这次谈判的结局，基本会以失败告终。
毕竟，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偷偷调研过。
多年以来，陆氏从没有对任何公司做出让步，也没有理由给云端网络特殊的待遇。
周云握了一下拳，生硬地转移话题：“如果广告资金超出预算的话，我这边可以……”
“成了。”林竹眠平静地开口。
“什么？”
他猛的抬起头，像是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茫然地眨眨眼。
“和陆引商谈的优惠，谈成了。”
周云依然盯着她的瞳孔，似乎想从她的眉眼中，找到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可惜，并没有。
林竹眠伸出白皙的手指，一边看着加湿器喷出的水雾从指缝钻出，一边汇报工作。
“最后陆氏集团给我们的开价降低了百分之四十。”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这百分之四十会以返款的形式给我们。”
“但我们一定会拿到了。”林竹眠的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亮光。
周云看着她眼中的亮光，感觉自己已经从脊椎麻到脚跟，深吸一口气。
多少？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百分之四十……这是什么概念啊？
他想象中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陆氏集团给他们降低百分之五的费用，这样就能恰好把费用控制在了他们的预算之内。
当时公司内部开会，市场部的部长直接开口：“别说陆氏给他们降百分之五了，就是降百分之三，我每天做梦都是笑醒的。”
这个百分比虽然看上去不多，但是他们的基础预算金额很大，光是一个百分点就是大几百万。
可现在，陆氏直接给降了百分之四十！
这可不是数字那么简单，这是真金白银，货真价实的钱啊！
陆氏这是在干什么呀，做慈善吗？
还是说……
“他是不是……对你别有所图。”
“谁？”林竹眠眨眨眼，不知道周云在说什么。
“陆引商。”
林竹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