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谛听科技人力资源处的员工邮箱里，也堆满了邮件。
只不过，全部都是申请离职的邮件。
那些背叛云端网络的员工们没法跳回去，可不代表一直在谛听科技工作的员工们没有跳槽的心思。大家一看对家公司给的多，福利好，自然心里起了些许想法。
大家表面一派云淡风轻，照常在谛听科技工作，可私下早已拜托猎头把自己的简历送到了云端网络。
他们为了增加入选的可能性，还特意抹去了自己在谛听科技的工作经历，生怕对方因此心生芥蒂，拒绝他们进入面试。
想到曾经值得骄傲的工作经历，如今却沦为闭口不谈的职业短板，大家面对着谛听科技办公楼萧瑟的景象，感慨地叹口气。
“老板，部门经理说自己已经在后台申……”
“啊！”
身形窈窕的秘书刚抱着部门经理的离职文件走进办公室，一个蓝色塑料文件夹就直直朝她头顶飞了过来。她赶紧躲到一边，文件夹随即摔到墙角，拦腰折断，惨白的a4纸散落一地。
“滚，都给我滚！”林大伯不看来人，伏在办公室桌面上，像是一头隐忍的鬣狗。
小秘书被吓得一哆嗦，忍住涌上嗓子的尖叫，低着头悄然退了出去。
“冯秘啊，这是被老板骂了？”见她出了办公室，眼角通红，即将离职的同事放下整理好的文件，关切地问道。
她心里委屈，但在同事面前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叹口气：“老板最近可能只是心情不太好，毕竟公司最近离职的同事太多了……”
对方听她这么一说，神色有些凝重：“他那是最近心情不好吗？他不是一直都把咱们当牛马使吗！如今报应遭到自己头上了，还反倒无能狂怒起来，真是没用！”
反正已经离职了，她也不压着声音，把秘书吓了一大跳，赶紧劝慰道：“姐，姐……别说了，这里隔音不好……”
她憋了好长时间了，如今不吐不快。她一把抓住秘书的胳膊，认真地开口：“妹妹，我劝你一句，赶紧跳槽，在谛听科技里工作是没有未来的。”
“你不是不知道吧，在这里工作的女性地位有多低。”
小秘书显然是被戳到了伤口，抿了抿嘴唇，无法反驳。
在职场遇到的骚扰也好，晋升路上的玻璃天花板也罢，过往好几年对公司累积的伤口与失望交叠，在这一刻如潮涨浪起，撼动心中那块不算坚固的礁石。
“云端网络的老板是林竹眠，女孩子当领导，自然会给姐姐妹妹们更多的机会。”她没有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秘书一眼，然后背起包，头也不回地离开昏暗的办公室。
是……真的吗？
老板动物般的怒吼声似乎仍在耳畔回荡，小秘书捡起还未来得及递交上去的报告，暗暗握了握拳头。
谛听科技虽然装潢现代，可使用的装修材料极差，导致办公室根本不隔音。
再加上他们的讨论本就没有避讳公司老总的意思，以至于让林大伯听得一干二净。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掉落的灰烬摔到桌面上，支离破碎。升腾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视线，胃部隐隐有闷痛感传来。
那一次在林家大宅误食用毒酒，被送去医院洗胃之后，他连续三天三夜都没阖眼。出院之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了，时常会有胃痛的毛病。
林竹眠，全都是因为这个疯子！
看着员工们一封接着一封递交上来的辞职申请，林大伯不知道砸烂了多少个烟灰缸。
他翻起眼皮，阴森地盯着面前的电脑。
偏偏这些媒体像是不知死活，拼命报道着《云侠传》网游的开服盛况。
“《云侠传》网游公测当天就冲上了应用商店总榜第1名，当日同时在线人数超百万，海外服务器同时上线，引爆全球关注……”
视频中的女记者笑意盈盈地播报着游戏成就，看得林大伯越来越烦，暴躁地切到下一个视频。
“我的天！《云侠传》网游狠狠地帮我省了一笔旅游钱，这个游戏画面做的也太精美了吧！而且还能和朋友在游戏里合照……”百万粉丝的游戏博主一边评测着游戏，一边赞不绝口。
“今日探店，a市最贵高级餐厅，据说云端网络就是在这里开庆功宴的哦～”
“吗的！”林大伯接连刷了好几个视频，清一色的全是对云端网络的溢美之词，看得他直犯恶心。索性按灭屏幕，把手机扔进坐垫夹缝里。
他站起身来，把手里雪茄狠狠按到烟灰缸中。
按照他有仇必报的性子，早就应该想方设法把林竹眠按进尘埃里了。
可是，他不敢。
每当他想要亲自动手的时候，太阳穴处被枪口抵着冰冷触感，就会情不自禁浮上脑海。
一个疯起来连自己都能杀的人，在被逼急的情况下，谁知道她会做什么呢？
林大伯阴沉地盯着窗外的景色，带茧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打火机开关，思索着对策。
良久，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味地勾起嘴角，再次走到沙发旁边，从缝里扣出手机，有些生疏地拨下一串号码。
“喂，是二弟吗？”
“什么事？”林二伯正忙得焦头烂额，有些不耐烦地接起电话。
他正式接手了魄禅金融后才发现，这家所谓“前景一片大好”的公司，实际上就是个漏洞百出的烂摊子。不仅给他赚不到钱，他甚至还得往里面贴上一大笔启动资金，最后亏的一干二净。
长时间被这种业务折磨，他的心情自然好不了，又见自己大哥莫名其妙地给自己打电话，他简直烦得要死，语气也相当不善。
林大伯并没有介意他的态度，而是像一个好哥哥一般和善地开口：“我听说那天你们选家产的时候，林竹眠把魄禅金融让给了你？”
他这“不经意”地问出口，正好点燃了林二伯心头的炮仗。
“是啊，有事吗？”林二伯没好气地回答道，越发后悔自己这个选择了。
早知道……早知道还不如不选它。
想想现在云端网络的风光景象，在看看自己手里一团乱麻的魄禅金融，林二伯气不打一出来。
听到对面的语气越来越不好，林大伯得意地笑了笑：“你也看到云端网络的新闻了吧？”
“看到了。”林二伯烦躁地揉了揉眉毛。
只要一打开电脑，各种吹捧的言论就都挤到他面前，他想不看都难。
“我有一个主意，能搞得林竹眠不愉快，你想不想听听……”见对方上了钩，他缓缓勾起嘴角，眼中闪烁的寒光像是夜间的眼镜蛇。
而今夜，彻底入冬的a市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