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的一声。
梁岳的筷子间的排骨掉到了瓷碟里,他来不及再次夹起,就错愕地坐直身子,看了看徐经理,又看了看林竹眠。
察觉到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林竹眠微微颔首:“梁导今天组的这个局,可不是单纯为了喝酒,我可不能坏了他的计划。”
她也懒得和他们兜圈子,直接戳破了这场酒局背后的利害。
梁岳心下一松,她要是真的中了这几个人的激将法,把他们喝的吐血,那反而不好办了。
他们如今是求人办事,不是向对方示威。喝酒要讲究一个尽兴,喝的多,但又不能过多,失了分寸,驳了面子,反而会变成仇家。
见她把梁岳搬了出来,几个院线经理倒也不生气。为首的徐经理摆摆手,夹了一粒毛豆丢进嘴里,边嚼边开口:“怎么会呢,你给我们喝高兴了,你梁导的事情自然好解决。”
听他这么说,林竹眠眼睛一亮,温和地笑笑:“当真?”
“自然当真,不就是院线排片的事吗,一句话就能解决。”酒过三旬,徐经理的脸上已染上些许醉意,说话也狂妄飘忽起来。
还未等林竹眠做出反应,梁岳反倒先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诸位领导,我是电影的导演,怎么好意思让女主角出面,替我解决这个问题。”
他虽然凭着一腔热血呈英雄地站起来,内心却忍不住发怵。
他自己有多少酒量,心里自然还是清楚的。在此之前,他已经被他们以各种理由灌过好几杯了。起身的时候,全靠撑在桌上的胳膊支撑着,才勉强不歪倒。
可是,事关《皇》的排片率,他不得不看这帮孙子的脸色。
一旁的院线经理笑着拉了拉他衬衫的下摆,把他强行按回座位:“梁导,我们刚夸你是实诚人,你这就没意思了。”
“都是你们剧组的,谁喝不是一样?”他慢条斯理地斟酒,直到酒液堪堪地将要溢出杯口,才抬起手,把酒瓶放下,落在大理石桌面上咔哒一声。
“说的好!”徐经理哈哈大笑,也给自己的酒杯倒满,远远地向林竹眠举起。
“久闻林小姐大名,如今百闻不如一见,正想和您切磋一二,不知林小姐可否赏我们几分薄面。”他极其谦逊的开口,脸上却不带笑意,把压迫感拉到极致。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几乎是让她毫无拒绝的余地,也让他人没了插嘴的余地。
林竹眠站起身,笑的高深莫测,让梁岳都一头雾水。
他虽然知道林竹眠能喝,可那个时候的战局是1v1,她自己一个人对上刘台长或许没问题。而如今是1v5的局面,这五个人还都是酒神,这不得把她喝成胃穿孔?
梁岳坐立不安,面对一桌珍馐佳肴却毫无胃口可言,甚至有些紧张的想吐。
见她没端酒杯,徐经理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警告般地开口:“林小姐,和我们打交道,可是要讲诚意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空荡的手指上,微微挑起眉毛,眯起眼睛。
“当然。”林竹眠依然不紧不慢地开口,垂眸给梁岳一个安抚性的眼神,继而接着问道。
“是一个一个喝,还是你们一起上?”
嚯,好大的口气。
听到她这类似打群架的说法,几个院线领导简直乐了,甚至为她的年少轻狂鼓起掌来。他们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半天才喘匀气,捂着肚子开口:“哎呦,梁导,你这可是找到一个人才啊。”
他这话说的不明褒贬,梁岳也不知要如何应答,只能僵硬地陪着笑。八壹中文網
“小姑娘啊,我们也不为难你。”被她逗乐了之后,徐经理连对她的称呼都变了。
“这样吧,你一个一个喝,我们打车轮战,看看你最后能喝倒几个。”说到最后,徐经理自己都忍不住了,脸埋在手心,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叫不为难?
梁岳不可思议地看向徐经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从何劝起。
林竹眠定定地看着他,心中只有一件事:“那么,排片率怎么说?”
即使她此前已经被灌了不少酒,可目光依旧清明,稳稳地站在那里。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想着排片率呢?
这下不仅是梁岳了,就连整个剧组的人都瞪大眼看向她。
她这是……把整个电影的命运往自己身上背啊!
不怕把自己压垮?
徐经理挥挥手:“排片率不是问题,你每喝倒一个,我给你往上提5%。”
“你们有什么意见吗?”他回过头,目光象征性地快速掠过其他四个人。
“当然没有。”几个人都乐呵呵地开口。
百分之五,这个比率相当高了。
梁岳垂在桌下的手指倏的收紧,指甲嵌在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凹印。
可几个院线经理根本不把这当回事,他们之所以敢开出这个条件,倒不是有多看重这个剧组,而是根本不相信林竹眠能把他们喝倒。
他们对于自己的酒量还是相当自信的,纵使她能喝,也顶多只能喝倒一两个。
而他们最喜欢看到的景象,就是把对方喝的钻进桌底,四处求饶。
对方越是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这样打破他们尊严就越有快感,喝酒也就更有意思。
看着他们兴致越来越盛,梁岳心中的弦也越绷越紧,连带着太阳穴处的神经都疼痛起来。
手指匆匆在背包里摸索,他从拉链里掏出手机,藏在桌下偷偷给林竹眠发消息。
“不用担心驳了他们面子,你的身体更重要。”
梁岳在等她消息的期间,焦虑地咬起指甲,见她迟迟不看手机,最后忍不住了,又给她发了一条。
“别把自己喝吐,也别把他们喝吐。”
桌子旁的手机亮起,林竹眠读完梁岳的消息,回了一个“好”。
“服务生,给这位小姐倒酒。”徐经理放下筷子,兴味地撑着脑袋,对着门口招招手。
对方立刻走了进来,端起桌上开过的酒瓶,身体微倾,准备给林竹眠倒酒。
而在酒瓶口即将接触杯口的瞬间,一只白皙的手忽然覆于其上,挡住了她倒酒的动作。
“不用。”林竹眠淡淡地开口。
她话音刚落,就感到桌上数道目光箭一般地向自己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