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
林竹眠站起身，象征性地鼓了几下掌，悠悠地看向直冒冷汗的两个人：“那就这么说定了，林大伯给我两个亿，二伯给我一亿零九千万。”
待她将这个数字报出，两人才潘然醒悟，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蠢话，又是做了什么蠢事。
“这……”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两人面面相觑，想要反悔的意图不言而喻。
反正只是口头说说，在签合约之前，他们还可以再想想办法。
这样想着，两人便没有那么慌了。直到林竹眠晃悠到他们面前，从大衣口袋里缓缓掏出——
一支录音笔。
在两人惊惶的目光之下，林竹眠“咔嗒”按灭顶端的录制按钮，也按灭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两人张了张嘴，额头的冷汗顺着脸侧往下呼啦啦地流。林竹眠将录音笔放回口袋，亲切地拍拍两人的肩膀，开玩笑般地说道：“大伯、二伯，您二位应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门外的日光倒映在她眼底，夹杂着警告的意味：“毕竟，爷爷还在这里看着呢。”
“哼。”见她只有在威慑两人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来，林老爷子不由地用鼻子重重地哼了口气。
“你……是你用计，故意坑害我们！”见耍赖这条路行不通，林二伯便扯着嗓子喊着，“爸，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被他平白无故浇了一盆脏水，林竹眠稀奇地眨眨眼：“我用了什么计，二伯您怎么能凭空泼脏水呢？”
“你……你……”他“你你你”半天，却始终说不出什么头绪来。
她确实没有主动迫使他们抬价，可在刚刚那种令人上头的氛围中，他们便会情不自禁地攀比起来，就像是中了邪术一般。
看着林二伯涨红的脸，林竹眠悠悠开口：“不付钱当然也可以。”
“真的吗？”刚从一个坑里爬出来的林二伯，迫不及待地掉进另外一个坑中，还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以为林竹眠大发慈悲，愿意放过他们。
林竹眠点点头：“真的。”
她笑着转身，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歪头看着他们：“只要你们去坐牢就好了。”
“两个亿，免去一些牢狱之灾，确实不太划算，我也不忍心看着二位伯父吃亏。”林竹眠“好心”开口，倒真像一个担心亲人吃亏的好侄女。
“我给我给！”两人忍着心痛，生怕她反悔，赶紧当场把支票写给她。
林竹眠的手指捏着两张薄如蝉翼支票，在两人痛不欲生的目光中翻来覆去地把玩。直到林二伯的眼里都泛起了泪花，她才轻轻一笑，让他们退下。
看着两个儿子失魂落魄的背影，林老爷子挑起眉毛，瞥了一眼她收起支票的动作：“你倒是挺厉害啊。”
“他俩要是真进去了，也只不过是能为你出一口恶气而已。可从他俩身上狠狠地捞上一笔，却是实实在在地能给你带来好处。”林老爷子恶趣味地笑笑：“而且他俩还得对你感恩戴德。”
听着他半是夸奖，半是嘲讽的语气，林竹眠折叠支票的动作微微一顿：“我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要不是爷爷您坐在这里，我还不敢这么狮子大开口。”她对身边林老爷子弯起眼睛，勾起嘴角。
“我可不吃你这一套，骗骗那两个蠢蛋还行，别和我装。”林老爷子悠悠喝口茶，“这个时候倒学会谦虚了？”八壹中文網
“在您面前，我一向很谦虚。”进账将近两个亿，林竹眠心情颇好，笑眯眯地和他客套。
“一向？”林老爷子抓住她话里的关键词，眯着眼吹吹面前的茶水，情不自禁哼笑一声。
他话中质疑的意味不言而喻，俨然是在等待林竹眠进一步的解释。见林老爷子如此敏锐，林竹眠倏的笑了，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吹着茶水。
浮在清润茶汤上的茶叶荡开，彼此交错掩盖，像是如今的局势一般错综复杂。
林竹眠不知道他是知道多少，还是猜到多少。亦无从得知，这层窗户纸一经捅破，暴露在她面前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真相。
她不答，林老爷子便也不急着追问，静谧的空气在屋内流淌，继而缓缓凝固，直到林老爷子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收拾她留下来的烂摊子，辛苦你了。”
“没什么。”林竹眠垂了眸，轻声说道。
她自然只当林老爷子说的是两个伯父捅出来的篓子，可她话音刚落下，倏的想起——
他刚刚说的是单字一个“她”，而非“他们”。
“谁？”林竹眠握住杯壁的手指微微收紧，连声调都不自觉抬高。
“林竹眠。”
“铛”的一声，林老爷子的茶碗稳稳落在桌面上，他笑着看向她，每一寸皱纹里都暗含深意。像是在透过她的眼睛，搜寻着另外一个灵魂。
林竹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庄生晓梦迷蝴蝶，如今她竟分不清哪里是真实，哪里又是虚幻。
系统也彻底噤了声，完了，这下全完了。
这已经不是宿主愿不愿意继续走任务的问题了，而是主神所有自以为隐秘的操作，全部都暴露在她的眼前。不仅是她，甚至连这个世界的人也都知道了。
“我……”林竹眠觉得有些恍惚，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道木门。
似有细微的开锁声在耳畔响起，过往十几年尘封的记忆在此刻再也关不住，便如洪水一般冲向她的脑海，将她的意识淹没。
“呼啦”一声，前厅紧闭的大门被打开，年迈的管家乐呵呵地站在门口，像是新年的门神。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屋内氛围的不对之处，兴奋地向外指了指。
“外面，下雪了。”
林竹眠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向外看去，皑皑白雪铺天盖地的飘荡，似乎要将过往一切的痕迹都抹去。
而在这无暇的白雪之上，任何动物在此踏足，都会留下一串显眼的踪迹。
如同这场浩大骗局，在她生命中留下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