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正事，别开玩笑。”
爷爷一巴掌拍我的后脑勾，让我本已经受伤缠着绷带的脑袋伤口裂开，溢出紫红色的血。他这种残暴的行为确实没有跟我开玩笑。
无视了我的疼痛大叫，爷爷又继续向我阐释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人类需要时，神就诞生。人类不需要时，神就消亡。这意味着所谓的神仙、妖魔、鬼灵，都不过是旧时人类集体意识的产物。当所有人都觉得神不需要存在的时候，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神，如果不积极融入人类社会就会消失。”
哈......
这种“大不敬”的观念，他是在说真的吗？还是随口说说而已？应该只是伪科学，是伪玄学。
我更愿意相信我在上学时学到的马克思主义科学世界观，虽然这个科学世界观因为近年的一系列怪事早已经崩塌了。
先不管爷爷说真说假，由他的话我忽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
“哦！难怪杨戬要去送外卖，难怪哪吒会去当清洁工，猪八戒要到双汇杀猪！不这样做他们就会消失，所以都纷纷去打工融入人类社会，是吗？”
“没错，这可能并非是他们的本意，而是天道衰亡自然而然演变的结果。他们大概意识不到自己是人类集体意识的产物，意识不到自己受天道的影响，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即使将来有一天他们会彻底忘记自己曾经是无所不能的神仙，最后像凡人一样生老病死。”
“按你这么说的话，难道人类才是真正的神？”
“这么说也没错。但一个人的意识是不足以让神出现，只有集中无数人类意识才能做到。在佛经中，有一个比较贴合人类集体无意识的名词，叫阿赖耶识。”
“那是什么意思？”
“换成容易理解的说法即是，所有人类的灵魂都连接着同一个人的灵魂，那个人的意识影响着所有人类，也就是阿赖耶识。不过各门各派对阿赖耶识的说法都不同，爷爷我也只是套了个名字。”
听着这个新鲜的概念时，我惊异之余，相比之下其实我更加好奇的是，为什么爷爷要将这个秘密告诉我。
我将这个问题问出来后，爷爷告诉我：“因为只有知道了这一点，你才会明白我为什么要推翻天庭。”
“不是因为你看不惯天庭的作风吗？”
“这个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我说的是更本质的原因。当大部分人类都产生了‘不需要神秘，这应该是个科学的时代’的想法，这种愿望传达到阿赖耶中，阿赖耶就顺应人类的愿望开始动手清除旧时代的神秘。爷爷我正是因此降生于这个世上，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消灭神秘。为此我要先推翻天庭，为了完成我的使命而组建革命军。”
“消灭旧时代的神秘？你不是有很多神仙好兄弟吗？你该不会连他们也消灭吧？”
“正是如此。虽然很对不起他们，但神秘终会消失，只是方式不同而已。我所做的，是让革命军和天庭的作孽同归于尽，加速神秘的消失。”
爷爷在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没有丝毫迷茫和迟疑，他是真的能狠下心。
“等等，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我前天碰到一群海盗，他们自称被你封印在冥府大空洞，这是真的吗？”
“嗯！想必他们就是我一百年前的部下。说来很惭愧，确实是我封印他们的。我就是在那时候察觉到我的使命，一方面要完成消灭神秘的使命，另一方面他们又是我曾经的好兄弟，不忍动手消灭，只好将他们封印起来。”
“嚯......”
想不到黑胡子海盗说的是真的，真的是我爷爷封印了他们。
我一直相信爷爷是个讲义气的好汉，绝对不会出卖兄弟朋友。但现在却发现，现实比我无情得多。
大概注意到我的感情变化，爷爷问我：“你对爷爷感到失望了，是吗？”
“要说失望......确实是失望透顶。”
没想到爷爷居然没有感到难过，反而坦然地说：“这就对了，对这样的爷爷感到失望，说明你内心是个注重义气的男人！爷爷我也对自己很失望，虽说如此，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害怕卑鄙的自己而逃避使命，那样更加懦弱。”
我尝试去记住爷爷这番话。顿了顿，我问他：“那祝融和八臂剑魔，你也要让他们去送死吗？”
“正因为他们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万万不希望他们送死，才会想办法送他们到你身边安置，这次自然不会让他们重返革命军。”
原来如此，我湘南城中村的出租屋接二连三来了些妖魔鬼怪，原来是被送来避难的。之前一直很恼火为什么爷爷要整这么一出，今天总算是知道了答案。
我又和爷爷聊了好多事情，不知不觉间可能一两个小时都过去了。
直到发现07坐在远处的海滩上，用寒冷的视线盯着我们。她分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就像陪妈妈逛街的小孩，路上遇到认识的老阿姨，然后两个女人忘我地聊了半天，害小孩等得无比煎熬。
但这一次之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跟爷爷见面，我选择无视了07催促的视线，继续和爷爷聊着各种事情。
到最后，察觉到孙媳妇等得不耐烦的爷爷终于反应过来，笑着对我说：“天庭被推翻后，这个世界可能会变得更加混乱和无序。以爷爷我目前的立场，大概无法干涉。你就替爷爷我收拾残局吧。”
“我拒绝！放屁！凭什么你搞出来的麻烦要我来收拾？”
爷爷豪爽地大笑了一番。
“哈哈哈，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没懂吗？”
“懂？懂什么？”
“哼，当然是你也代表了人类所渴求某个愿望啊。至于是什么愿望，留给你自己领悟吧。”
老头子神神秘秘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朝闷闷地坐在海滩上看星星的07喊了一声，又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这边。
07迅速地走到我们面前，脸上全是难以掩饰的焦躁，她早就希望我和爷爷快点结束对话。
爷爷郑重地对07说：“嫁给我的孙子，要辛苦你了。但我依然在此祝福你们，祝愿你们能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07老老实实地向爷爷道谢，我有点不高兴地对说：“爷你还是别说那么多了，像你这么邪门的魔头，嘴巴跟开了光似的，说越多好听的话就变得越糟糕。”
“啊......那爷爷我诅咒你们试试？”
“别别别！还是不要说话了。就这样吧，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