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溜吸溜”
堂屋里，响亮的嗦面声此起彼伏。
孟大郎人小口快，最先吃完。他嘴边油乎乎，满脸饭后的幸福：“三婶，面条太好吃了！”
孟二也赞道：“三弟妹，你这手艺一个字，绝。”
说着竖了个大拇指。
苏梨微微一笑：“你们觉得这面怎么样？”
这还用问？当然是好吃！
苏梨迎着孟家众人疑惑的目光，缓缓问道：“那如果我们摆摊卖这油泼面，诸位觉得可有生意？”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像是被下了消音咒，无人接话。
半晌，心思活络的孟二说道：
“三弟妹，你这就异想天开了。咱虎牙村穷，面粉又贵，这面卖便宜了赔本，卖贵了也没人买，咋都是个赔钱！”
苏梨早就想到这点：“我们可以用谷面或者高粱面，做出来的面条只是颜色不同，味道不会有太大差别。”
虎牙村是山村，附近农田大都是山地，大家都种高粱、谷子，这高粱面和谷面自然便宜。
“当真？！”孟二心动了。
一文钱能买四五斤高粱面，那就是四五碗面条，就算一碗面卖一文，那也赚翻了！
孟老爹把碗重重撂桌上，惊醒了孟二的美梦：“不行！”
“为啥！”孟二有点激动，“爹，这顿顿吃不饱，还欠着一堆债的日子，你还没过够？”
“我说不行！”孟老爹被顶撞得有了些火气，“咱家世代种地，土里刨食是苦，但踏实！”
赵婆子也道：“做买卖这事太虚乎了，咱家可没啥家底，真赔了咋办？卖儿卖女还钱？”
苏梨心中暗叹：想说服种了一辈子地的老两口，还得从长计议。
在搞钱大业的驱动下，苏梨连夜绣好十二方帕子。
第二天一早，孟老爹他们刚出门，苏梨也带上个背篓，准备出门。
赵婆子头回见苏梨起这么早：“你干啥去？”
苏梨：“我去山上，找点能吃的东西。”
赵婆子：这是想上山玩？
就跟孟大郎在河里捞鱼似的，孩子气。
但赵婆子昨天驳了苏梨卖面的主意，今天看她就格外包容：“去吧，早点回来。”
虎牙村旁边的山名叫大荒山。
与其说它是一座山，不如说是一片山脉，绵延数百里，山深林茂，罕无人烟。
虎牙村很少有人去深山里，顶多在山脚和不远的地方拾柴、挖野菜。
苏梨今天主要是探路，结果居然真被她发现了好东西。
山里竟有猕猴桃树！
苏梨手脚并用，利索地爬上树，摘果子摘得不亦乐乎。
摘了满满一背篓猕猴桃，又寻了两颗野苹果，苏梨这才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回到家，赵婆子看着沉甸甸一篓猕猴桃，脱口而出：“你背这酸倒牙的玩意干啥？”
这黑毛桃又丑又难吃，年年烂在山上都没人捡。
她的傻儿媳妇！
苏梨抿嘴笑：“娘，我有办法把它变甜。”
苏梨找了个大罐子，把猕猴桃放了大半篓进去，又放进个野苹果，然后把瓦罐密封好。
赵婆子狐疑：“这能行？”
苏梨自信：“您等着瞧就是。”
苏梨又找了个小点的罐子，把剩下的猕猴桃和野苹果放进去：“这个带给相公。”
赵婆子嘴角抽抽，最后叹口气，没阻止。
罢了，小两口感情好，就当让儿子陪梨丫头玩过家家了。
苏梨中午没搞新花样，又做了油泼面。
现在给孟尝送饭已是苏梨的专属，她也乐在其中。
金大腿现在龙困浅滩，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孟·金大腿·尝打了个喷嚏，觉得也许该添件衣服了。
孟尝今天一出县学门，就看到了挎着食篮的苏梨，脚步不知不觉加快。
苏梨笑得喜洋洋：“相公！”
孟尝沉默片刻：“为何要如此欢喜？”
苏梨：因为见到你？
好吧，这么说虽然不会被打死，但大概会被孟尝的眼神冻死。
苏梨宝贝地递上小瓦罐：“我在山上摘了猕猴桃，放两天就能吃了，专门带给相公。”
孟尝打开扫了一眼，不想说话。
这东西他幼时被二哥骗着吃过，他的第一颗牙就是这么掉的。
然而鬼使神差地，孟尝收下了瓦罐，完全没提这东西不能吃。
“相公，我给你量量尺寸。”苏梨掏出软尺，“天就要凉了，想着给你做身衣服。”
孟尝眸中有细碎的光闪过，他没说话，无声配合着苏梨量尺寸的动作。
量到肩宽，苏梨专注默记着数字，不经意抬了下眼。
不对劲。
她和孟尝此刻，距离太近了。
就连彼此的呼吸都若有若无地交缠在一起，远远看去，恍若一对亲密的爱侣。
苏梨屏住呼吸，把这荒谬的杂念清除，记好尺寸，然后自然地退开。
她对上孟尝的目光，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被苏梨抢了先：“量好了，相公赶紧吃饭吧。”
苏梨端出中午新做的油泼面：“这面刚出锅时最好吃，等相公休假回家，我再做给你吃。”
孟尝喉头滚动，最后只道：“好。”
他刚才竟半点推开她的念头都没有。
她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离开县学，苏梨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一定是单身太久，看个猕猴桃都眉清目秀，何况书中“姿容绝佳，世无其右”的孟尝！
苏梨受了刺激，导致去锦绣阁时杀价就格外狠，最后愣把十二方绣帕卖出五百文的高价，合每方绣帕四十多文。
锦绣阁的李老板连连苦笑：“苏娘子，你这是完全没留赚头给李某。”
苏梨挑眉：“李老板难道会做亏本的买卖？”
李老板面上的苦笑收起，转而严肃：
“苏娘子的绣技，称得上活灵活现。这十二生肖的绣帕，每幅图都各有意趣，但又色彩鲜明、针法独特，堪称精品。”
苏梨被如此直白地夸赞，却一点也不局促：“李老板是行家，还是个有良心的行家。”
李老板这下彻底开怀：“能得苏娘子这席话，李某是一点也不亏了。”
苏梨愉悦地离开锦绣阁，感觉空气里都是金钱的芬芳。
就在这时，一道气急败坏的男声在街上炸响：
“臭乞丐！你给本公子站住！”
苏梨下意识皱眉，这嗓门，这音质，简直是堪比破锣，穿墙魔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