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尝话音刚落,胡县令拍案而起,怒道:“好个姓赵的,真是狗胆包天!”
这可是在光胡县的地盘上,要是让苏梨受了欺负,那他以后哪还有脸见少爷?
“来人,把赵……”胡县令语气微滞,看向孟尝。
孟尝适时接话:“赵全。”
胡县令立刻重整气势,道:“把赵全给本官押来!”
胡县令在光胡县经营多年,府中衙役都是他的亲信,闻声即刻领命去往赵府。
胡县令忽而看了孟尝一眼,语气玩笑道:“孟解元对光胡县中的情况,很了解啊!”
就连他这个掌一县户籍的县令,都只知道赵家是云家的亲家,无法说出赵家老爷的名字,孟尝这个寒门出身的解元,却能张口道出。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孟尝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自然地解释道:“此事孟某是苦主,所以事前打听了赵全的名字。”
胡县令不置可否,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旁的,孟尝暗暗心凛:
这个胡县令绝对不是个没城府的人,那他初时十分直白表现出对自己安然无恙的惊喜和对自己态度的友好,又是为何?
孟尝反复推敲两人对话,忽想起胡县令见他无恙,第一反应就是他得告知家人以免担忧。
难道,胡县令不是在表示对他的重视,而是对他家里人的重视?
推理至此后,孟尝脑中第一时间就浮现出苏梨的模样。
是她吗?
苏梨送完绣品回家路上,正碰到一队衙役押送犯人。
“你们凭什么捉我!我祖祖代代都是县绅,我赵家更是县中大户!”
听到耳熟的骂声,苏梨驻足一看,才发现被衙役们押送的人没穿囚服,还是个熟人,正是昨天还在她家闹过事的赵老爷。
“孟解元亲自状告你,你还有什么话说?”为首的衙役嫌赵老爷吵,喝道。
苏梨听到,心中波澜微动,就听赵老爷不服道:“解元也不能仗势欺人!”
“人家告的有理有据,到时和周边百姓取证便知。”衙役不耐烦,使大力强行拽走赵老爷,“还有,你不是自诩高门大户吗?旁人仗势就能欺得了你?”
衙役们和赵老爷渐渐远去,看方向,正是前往县衙。
苏梨站在原地,心情一时间又是复杂,又有种诡异的安心。
复杂的是,孟尝不愧是未来权相,跟书里描述的一样磅铢必较,一击即中。
至于诡异的安心是因为,他如此做,维护的人,是她。
一时间,苏梨竟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孟尝了。
孟尝这样,这样真心且坚定的待她,这样不惜手染污浊,也要给她出气的偏爱。
无论哪一样,都让苏梨无法心安理得地,继续以抱金大腿的心态待他。
苏梨怔然许久才回神,正要回家,忽然在街头看到个许久未见的人。
“吴狗子?”苏梨看着眼前人,几乎以为自己认错。
“苏娘子。”面貌一新的吴狗子抱拳道。
他衣着整齐,头发略乱但可以看出是认真梳过的,要说变化最大的,莫过于眼神。
以前吴狗子的眼神,灵活,躲闪,甚至有些猥琐。
可是现在他的眼神却沉稳有力,猥琐被属于江湖人的意气取代,整个人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许久未见,你变化很大。”苏梨感叹道。
这转变,简直堪比重新投胎啊!
吴狗子露出一个很轻的笑,沉声道:“苏娘子倒是未变。”还是那么气度斐然。
“对了,”苏梨想起前事,掏出钱袋,“之前让你帮忙盯着云起的事,还有一部分银子没结,趁着碰见,赶紧给你。”
苏梨低头数钱,没注意到吴狗子听到“云起”这两字时,眉眼间快速闪过的复杂和愤恨。
“不必,苏娘子,”吴狗子抬手,虚拦住苏梨动作,语气坚持,“我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
让他认识到烂泥的人生只配被烂泥般对待,只有他自己立起来,才能得到真正的尊重。
这认知,可远比银钱重要千百倍。
当然,他吴狗子依旧知恩,感谢真正救了他的恩人。
“苏娘子,我如今在裘家做护院,您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吴狗子缓了些神色,依旧恭敬地对苏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