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的日子,苏梨带着行李和绣品,坐上了裘家的马车。
裘家马车分了两辆,一大一小,小点的裘老爷独坐,大点的苏梨和裘夫人共乘。
“我还以为此行只有我和夫人您,”苏梨抿嘴,笑着打趣道,“看来裘老爷很担心夫人。”
裘夫人性格飒爽,裘家很多生意实际上都是她在料理,是个十足的女强人。
裘夫人无奈笑笑,笑容中却有几分温暖和甜意:
“自从上次那事后,他就很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时间。”
裘老爷作为光胡县首富,以往少不得隔三差五离开光胡县处理生意上的事,有时甚至一去三两月不回。
但自从差点摊上大事,跟妻子儿子天人永隔后,裘老爷现在就算去别处做生意,也定要带上裘夫人。
如果裘夫人实在犯懒,事情又很要紧,裘老爷就会连夜换马不换车的赶路,把离开的时间缩到最短。
“那不是很好。”苏梨真心为裘夫人高兴。
当日一路还算顺遂。
靖州多山地,此去靖州府沿途,村落县城并不多,绝大多数还是山林。
好在裘家马车造的好,坐在上面并不颠簸。
但连坐好几个时辰的滋味,苏梨相信前世坐过大巴车出游的人都懂。
实在是,苦不堪言。
终于到了午饭时间,苏梨迫不及待跳下马车,舒展筋骨。
裘夫人一看就是常坐马车的人,瞅着倒是比苏梨淡定许多,但脸色也略发白。
暂时停驻的这里也是一处山林。
苏梨迫不及待活动活动筋骨,瞥见裘家随行厨子架锅取食材,也来了做饭兴致。
“这只鸡留给我来做。”苏梨指着一只刚杀还没褪毛的母鸡说道。
裘家夫妇听裘幼元提到过苏梨爱好厨艺,见她坚持便随她去了。
“苏娘子,您要用哪个锅,您先挑。”厨子知道苏梨是裘府贵客,丝毫不敢怠慢。
苏梨从案板上抽过一柄剔骨刀,开始去除鸡的内脏。
“用不着锅。”苏梨头也不抬道。
“不,不用锅?”厨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梨抬脸冲厨子笑道:“我捣鼓点新鲜的,您忙您的就是。”
厨子晃了下眼,这位苏娘子生的未免太好了些。
不过得了苏梨温声解释,厨子倒是不再那么诚惶诚恐了。
厨子有条不紊做着手上活,余光却不由自主被苏梨的动作吸引。
苏梨将母鸡内膛洗净后,填上八角桂皮等卤料,又塞了些洗净的蔬菜,然后捏紧那开膛破肚之处。
厨子停下动作默然看着这只处理完的母鸡。
很好,连毛都没褪。
看起来跟活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厨子果断决定在自己原本打算做的菜式基础上再加一道肉菜。
毕竟这位好看的不像普通人家闺女的苏娘子,似乎只是在玩过家家。
已经想好不再关注苏梨动作,专心做菜的厨子,却被苏梨接下来的动作惊掉下巴。
她麻利地在地上挖了个坑,加水和泥。
然后把泥巴仔细地,均匀地涂抹在那只没褪毛的母鸡上!
厨子:“……”
苏梨捧着手里的大泥球,疑惑地看向厨子:
“话说,您不着急做饭的吗?”
苏梨指指裘家夫妇那边,好心提醒:“裘老爷和夫人还等着呢。”
厨子如梦初醒,像是打了鸡血,加速投入到和食材的奋斗中。
苏娘子怎能把好端端的母鸡和上泥?
罢了,裘家家大业大,老爷肯定不会在意苏娘子浪费一只母鸡。
苏梨把大泥球埋进刚才挖的坑里,铺上几层春天湿润蓬松的土壤,然后在上面生了一个大火堆。
苏梨席地而坐,支着下巴,静待自己的杰作出炉,啊不,出土。
仆从仆妇们吃的是另一边炉灶做的大锅饭,厨子这边只做裘家夫妇和苏梨的饭菜。
大半个时辰后,厨子整治好饭菜,招呼裘家夫妇吃饭。
“苏娘子,可以开饭了。”厨子眼观鼻鼻观心,闷声说道。
“没错。”
苏梨“噌”地蹲起来,熄了火堆,用根粗木棍刨出自己的大泥球。
厨子惨不忍睹地别过脸。
然而片刻后,随着“啪嗒”一下细微的泥土敲裂声。
一股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香味,霸道至极钻入厨子鼻中。
这是?
厨子仿佛痴呆,傻傻扭回头,盯着地上敲开的大泥球。
只见泥球开裂,母鸡的毛随着泥封一齐剥落,露出里面白嫩嫩的鸡肉。
裘家夫妇闻味而至。
裘夫人吸着鼻子:“老刘,你今天做了什么,太香了。”
被称作老刘的厨子,露出个哭一样的笑:
“夫人,这道烤鸡是苏娘子做的。”
他真是见识短浅,刚才苏娘子哪里是玩闹过家家,那分明是烹饪的独门秘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