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苏梨震惊的表情,裘夫人娓娓道来:
“正元是老爷一位堂兄的外室所出,他才出生,堂兄意外身故,外室卷钱财跑了。”
裘夫人继续道:
“这位堂兄虽然情事上荒唐,但他对彼时刚开始打拼的老爷多有帮扶。
老爷不忍堂兄的血脉流落街头,就把孩子抱回家,假称是自己妾室生的,代为抚养。”
裘夫人回想起往事,眼神悠远,语气无奈又怀恋:
“我那时初和老爷成亲,一度以为正元是他在外面养的外室所生,很是冷心一段时日。”
好在后来误会解释清楚。
苏梨心中某根不知名的弦微微一松。
“看来是否能做到从一而终,”苏梨释然道,“重要的是人,不是世道。”
以前是她着相了。
在法令一夫一妻的时代,难道就没有变心、出轨这些糟心事了吗?
而在这个三妻四妾视为常态的时代,若人坚贞,亦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接下来的路途风平浪静,苏梨和裘夫人每日同乘,时而聊天时而各忙各的,一路下来,颇有成为忘年交的架势。
半个月后,靖州府城门前。
等待进城的百姓排成长队,由城门守兵逐一查验路引后,方能进入。
苏梨掀开车帘,露出一线缝隙。
“不愧是九州之一的州府。”苏梨新奇打量着前方。
靖州府的城墙高大阔气,打眼扫去,至少有十米高。清一色的青灰大砖,看起来很坚固。
不光城墙,城门也比下属县城要高许多,远远望去,蔚为壮观恢弘。
裘家在靖州府有一处宅院,但不比在光胡县的宅子宽敞舒适。
“州府地贵,我跟老爷又很少过来,所以只买了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裘夫人解释道。
苏梨:……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但听起来是真不错。
裘老爷敲了敲马车窗,探进个头来,脸上表情如同复印了苦瓜。
挺吓人的。
“夫人,咱宅子恐怕住不了。”裘老爷做好挨媳妇骂的准备,“早前我送信让府里下人活泛起来,提前打扫干净。
结果他们扫房的时候把屋顶给踩塌了。”
裘夫人大皱其眉,问道:“哪间屋子?”
裘老爷脸上的苦瓜纹更深几分,答道:“主屋,还有最好的那几间客房。”
你直接说全塌了好了。
苏梨收回刚才的羡慕。
看来有时候房子多得住不过来也不完全是好事。
裘夫人戳着裘老爷脑门,气道:“你这是办的什么事!”
这处宅子重新修整起来少说得十天半个月。
要是只有他俩就算了,可还带着苏梨这个贵客,难不成要去住客栈?
“那个,”裘老爷脑袋被戳的往窗外缩了几寸,讨好地给裘夫人献上对策,“咱可以去住驿站。”
针荟节是靖州府难得的盛事,每逢此节,刺史大人都会在驿站专门辟出场所,供从各地赶来参加针荟节的人居住。
靖州府驿站专门为此扩建修缮过,可以说是一座不亚于刺史府邸的大宅院,绝对住得下所有人。
裘夫人简单跟苏梨介绍了驿站情况,然后不好意思道:
“你才是参加针荟节的绣娘,按理驿站中的院子是分给你的。
如此,我这一大家子就要厚着脸皮沾苏娘子的光了。”
每位参与针荟节的绣娘,都可以分到一个宽敞的院子。
裘夫人故而有此一说。
“夫人又不是第一天和我认识,不必这么客气。”苏梨轻拍拍裘夫人的手。
“况且这请帖还是夫人赠我的,咱们就别纠结谁沾谁光这种事了。”
商议定了,一行人当即去了驿站。
“这驿站还真是,”苏梨下马车,站在驿站门口感叹道,“不负盛名。”
这气派,这规模,堪比前世旅游逛过的王府景点。
裘老爷拿着请帖去和门口的人交涉。
“苏绣娘,这边请。”一个穿着无品级官服男子过来招待。
“这位是?”苏梨迟疑看着来人。
男子约莫四十来岁,身材瘦削高挑,长相不算出众,但两道眉和两道胡子俱是细溜溜,颇有特色。
“在下陆十羊,负责此次针荟节绣娘们的接待。
苏绣娘日后有什么事,只管找陆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