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想到刚才给孟家清理场地,整理东西时发现,并没有新鲜的肉食,正好碰到有猎户卖新打的野鸡,干脆就给买回来了。
这可是解了苏梨的燃眉之急,苏梨当即就要把买鸡的钱给伍大哥,这次三兄弟却坚持不要了。
仨人逃也似的走了,苏梨感慨了两秒钟,就接受了来自穆爹下属的好意。
她一手拎着一只七八斤重的野鸡,转向孟大郎等人:
“喏,吃的自己找来了。”
孟大郎竖了个大拇指。
孟家一派热火朝天,远在玉京的孟尝,却面对着一片死一样的冷寂。
孟尝跪倒在地上,垂眸看地,貌似恭顺却始终脊背挺直:
“望陛下成全臣。”
青年帝王面无表情盯着孟尝,不发一言。他不说话,殿中的太监宫女也没人敢说话。
孟尝被钦点为状元后,肃文帝就单独召见了孟尝,提出任命他为从五品鸿胪寺少卿。
从五品在朝中不算高官,但作为一个初入官场的寒门学子来说,却已经是很高的官职。
更重要的是这背后的意味。
肃文帝单独召见,亲自授命,这便是看重孟尝的才学,要把人收到自己麾下。
哪知道这位新晋状元居然这么胆大,居然拒绝了肃文帝的授命!
“抬起头来。”肃文帝难辨喜怒的声音传来。
孟尝不卑不亢的抬起头。
肃文帝此时已经去了带珠帘的帝冕,龙纹金冠束起满头墨发,露出冷白皮的面容。
他那双仙气缭绕的凤眼中,有一丝冰寒的怒气:
“看来状元郎是决意效忠于世家了。”
孟尝眼神不闪不避,说道:
“臣出身寒门,和世家并无关系,陛下多虑了。”
孟尝稍微停顿一下,堪称失礼地盯着肃文帝的眼睛:
“臣只是觉得,从地方历练后,方能更好的为陛下效劳。”
肃文帝审视着孟尝,孟尝坚持回视。
肃文帝仿佛被这个胆大包天的新晋状元气笑:
“好,朕成全你。”
当日,皇宫里传出圣谕,命孟尝以天子门生的身份,赴靖州救灾。
皇帝像是忘记给这位新科状元授予官职,就任由状元郎以白身去靖州辅助救灾。
一时间,官员们私下议论纷纷。
孟尝回到暂居的客栈,进门就看到屋里的不速之客。
孟尝面色如常,语气冷淡充满了不欢迎:
“丞相大人深夜造访,是为哪般?”
许文祁原本自顾自喝茶,闻言也没站起,反而笑道:
“你的文章我看过,写的很不错。
你拒绝许家的招揽,想来是属意效忠皇帝。
可你看看,皇帝又能给你什么呢?”
皇帝前脚刚下的圣谕,孟尝不过从皇宫回客栈的功夫,许文祁竟然就已经知道了圣谕的内容。
就算世家厉害,对皇帝动向的掌握程度,也太过了吧?
孟尝像是完全没听懂、看懂许文祁的意思,语气算不上失礼也称不上热络:
“孟某只想偏安一隅,恐叫丞相大人失望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最后以许文祁拂袖而去告终。
许文祁作为世家势力的代表,对寒门出身的官员态度向来是能招揽则招揽,招揽不来就打压。
偏这个孟尝油盐不进,既不倒向世家,看样子也没倒向皇帝。
啧,年轻人呐,以为自己有几分才气,就能凭此挑战世道规则,着实可笑。
许文祁走后,孟尝神色自若的收拾起行李。
裘幼元在门口探头探脑,孟尝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进。”
裘幼元又往外看了看,确认许文祁已经走远,这才进屋关门。
他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孟兄,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孟尝跟裘幼元说了自己的打算时,裘幼元以为孟尝疯了。
历来科考熬出头的寒门子弟,要么投向世家,要么投向皇帝。
孟尝倒好,刚考上状元,连官场还没正式进入,先把两位大佬得罪了。
孟尝睨了裘幼元一眼,面色如同面对皇帝和许文祁时一样紧绷:
“我要回乡。”
裘幼元闻言,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也蔫巴了:
“我也很担心家里。”
靖州地龙翻身的消息传到玉京后,孟尝就一直是这个表情,裘幼元跟他认识这么多年,这些日子都不敢对上孟尝的眼睛。
裘幼元又是担心家里,又是担心孟尝发挥失常,更担心他哪天突然发疯不参考了直接回乡。
但孟尝一切行为如常,还在殿试中考取了状元。
“你拒绝了陛下,陛下怎么说?”
裘幼元不是许文祁,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
“陛下命我以天子门生的身份,去靖州救灾。”
但其实,这就是明面上满足孟尝回乡的要求,实质上让他坐冷板凳。
裘幼元苦着脸:“不给钱,不给粮,也不给权,拿什么救灾啊!”
孟尝已经收拾好行李,隔窗望向靖州的方向。
他想到临走时和苏梨的约定,想到临别时送别他的孟家众人。
最后想到胡县令私下找他说的话,声音低沉:
“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