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婆子心情不错的尝了小女儿给自己买的吃食:
“这喜饼味道,有点像咱家编织店旁边那家店的。”
原先编织店主要是孟老爹和孟二在忙,孟小妮很少过去,闻言目露茫然。
赵婆子忽然想起那李家先前跟自家提过亲,后来那李张氏不知抽哪门子风,又退了提亲,扰的她好生气了一顿,孟小妮当时好像还哭了。
“没啥,就是……”
赵婆子正想随便说点什么把话茬带过去,外面忽然闹哄哄的,且声音越来越大。
孟小妮被吸引了注意:“这是怎么了?”
说着就想出去看,被赵婆子一把拽住:
“傻孩子,你出去干啥?”
赵婆子紧张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城里这光景,恐怕又是有那得病死了的,不肯叫官府烧。”
孟家是一年内新搬进县城的,城内没什么亲眷,自个儿一家内唯一得病的孟老爹也是普通风寒,已经慢慢好了。
所以对城里这些日子的大动静,孟家感触不大。
但现在没什么宅子可言,更不隔音,赵婆子隔三差五就能听到大街上的鬼哭狼嚎。
十之八九就是家里死了人,官府要搬去城外集中焚烧,但家人不愿意的。
赵婆子叹了声:
“也不怪他们闹,人死了不就图个入土为安嘛。
他们把那么些尸体一块烧了,人家亲属连骨灰都捞不着,这搁谁不闹?
这事呐,不地道。”
赵婆子没敢指名道姓,但说的正是县令胡大人。
仿佛有人听到赵婆子心声,外面的喧吵声中,竟然隐约提到了胡县令。
“大人!快让开,大人受伤了!”
“胡大人!”
孟小妮和赵婆子对视一眼,都很惊愕。
孟小妮嘴唇动了动,小声说:
“娘,外面好像说胡大人受伤了,我去看看吧。”
孟小妮胆子不大,但她记得胡县令对苏梨很好,还帮过苏梨。
待她三嫂好的人,就是好人。
赵婆子握着孟小妮的手收紧:
“娘跟你一起去看。”
刨去焚尸这件事,胡县令是个很好的父母官,赵婆子还是有点关心的。
果然是被焚尸的百姓家属闹事,闹得还很严重,当街用烂菜叶砸胡县令,中间夹了几块石头。
胡县令头上鲜血淋漓,双眼紧闭似乎没了意识,被跟随的下属抬了回去。
周围闹事和起哄的百姓也都噤了声,他们不忿归不忿,看到胡县令这幅样子,难免害怕。
杀人,可是要砍头的啊。
更何况胡县令是官老爷,他要是真的被砸死,他们这些人岂不是都跑不了?
人群一哄而散。
只留下赵婆子和孟小妮,两人都有点担心的看着胡县令离去的方向。
“娘,县令大人不会有事吧?”
“我也不知道,好像流了很多血。”
“……县令大人帮过三嫂,他是个好官。”
母女俩都沉默了,但这些后续不是她们能置喙的,一会儿就相携回家。
县衙。
胡夫人守在胡县令床前,郎中正在给胡县令包扎以及施针。
胡夫人气色憔悴,但情绪沉静,待郎中扎完针,还客气了几句:
“有劳了,我家老爷伤势如何?”
郎中弓着身子,头低垂着答道:
“头上的伤已经止血包好,只是大人近几个月太过操劳,有,”
郎中欲言又止,胡夫人催道:
“您直说便是。”
“大人有油尽灯枯之象啊!”
郎中头低垂着,做好被迁怒的准备,但久久没有听到胡夫人回复。
郎中脖子都感到疼了,才听胡夫人缓缓说道:
“我知道了,下去吧。”
郎中和所有下人退去,简易的屋子里只剩下胡夫人和胡县令。
胡县令慢慢睁开眼睛,也不知是刚醒,还是本来就没有真昏过去。
郎中的话在胡夫人预料之中,所以她感觉自己特别冷静,直到有一只手抚上她不再年轻的面容:
“别哭。”
胡夫人这才突然发现,自己双颊一片湿凉。
她僵硬扯了下唇角,不复以往的和善雍容: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