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以为孟尝会犹豫,但他马上就回答了她:
“除却地龙翻身之事,其余都在预料之内。”
世家弄权,更是接连两次伪造圣旨逼迫胡县令“剿匪”,肃文帝知道这一切,但因还不到和世家撕破脸的时候,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胡县令原本的打算是假装和连云寨打一场,然后自戕假装死在战场上,解决这次危机。
之前和孟尝谈的,也是希望他考中后请求肃文帝允许他下放地方任职历练,从而顺理成章接手光胡县的一切。
当时孟尝在皇宫内,拒绝肃文帝让他留京的要求是真,但并没有真的触怒肃文帝。
肃文帝假装生气叫孟尝以白身回乡,其实指派了玄观等人给他。
后面孟尝能跟护送物资的队伍同行,又筹谋获得这批物资真正掌控权,靠的就是他自己的手腕了。
苏梨不解问:
“为什么不直接指派你护送?就算军队中有太多世家的人,也可以沿途慢慢清理啊。”
孟尝:“阿梨,世家对这个王朝的渗透,恐怕远超你的想象。”
苏梨安静了一会,艰难道:
“我以为,世家渗透再厉害,军中也是既有世家的人,也有皇帝的人的。”
苏梨明明记得,她跟上孟尝他们时,看到的是孟尝被绑,护送物资的双方肃国士兵厮杀。
苏梨一直以为那是世家和肃文帝双方的人。
孟尝之后也从苏梨这知道了她看到的场景,此刻不忍但更不想欺瞒地说:
“其实那日的双方人马背后,一个是以许家为首的世家,一个表面上是陛下的人,其实是世家派在陛下这边的奸细。”
孟尝想到什么,轻微露出嘲讽:
“或者说,世家本就不是铁板一块,有人不服许家这个世家之首,自己家族又无法正面对抗许家。
所以,陛下在军中就有了‘自己人’。”
但这些人肃文帝能真的相信吗?显然不能。
苏梨头疼,她揉揉额角:
“你们这些聪明人的想法就是弯弯绕绕。”
麻烦死了。
苏梨眉心轻蹙,五官虽然是惊心动魄的精艳,但双颊还有着未褪的婴儿肥。
孟尝忍不住笑了声,跟方才谈正事时神态完全不同,他捏了下苏梨脸上的软肉:
“你不用管,我来想。”
苏梨觉得孟尝这个动作给她的感觉怪怪的,挥手把他手打开:
“胡大人一直对我很好,更是殚精竭虑在官府手中保下连云寨,我们去看看他。”
“好。”
虽然苏梨不觉得,那什么破世家能在靖州地盘上把连云寨怎样,但如果世家集中全力对付连云寨还是很麻烦的。
胡县令和胡夫人的尸身已经收殓好,打理府中事务的正是胡武。
胡武一看到苏梨来,就过来行礼:
“小姐。”
苏梨看了他一眼,扫视一圈周围,发现所有衙役都眼观鼻鼻观心,神态还透着几分恭敬服从。
这些,是寻常的衙役吗?
苏梨看向孟尝,孟尝不用苏梨发问,就已经知道她的疑惑:
“这些人是县衙的衙役,但只服从于胡大人一人。
就算是胡大人的上司来了,也指使不动他们。”
胡武的礼行得更深了,补充道:
“大人此前已经下令,从今往后,我们唯小姐之令是从。”
苏梨微微睁大眼,胡武忽然奉上一封信。
苏梨:“这是胡大人留给我的?”
胡武摇头:“是夫人。”
信上没说什么家国大事,胡夫人只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请求苏梨寻找并照应胡念春一二。
胡夫人知道苏梨身手不错,此外,不说胡县令把自己手下的人都留给了苏梨,单苏梨背后的连云寨,就不是好惹的,所以才会这么托付苏梨。
从县衙离开,苏梨捏着信,感慨又疑惑:
“他们为什么不把人留给念春,反倒要留给我,又叫我照应念春。”
“可能因为胡小姐,”孟尝想了会,终于想到个稍微润色点的形容,“稚气未脱。”
物资已经都交给胡武他们分配处置,孟尝和苏梨终于偷得半日清闲,相携回家。
孟家,气氛是多日来最好的一天。
“娘,你真看到三哥和三嫂了?”孟小妮眼睛里满是欢喜。
她都好久和三嫂分开好久了,至于三哥,他本来就常年在县学念书,孟小妮倒没什么思念。
赵婆子正在杀新买的野鸡,眉眼带笑说:
“我跟你爹还有大哥亲眼瞧见的,那还有错?
刚你三嫂他们去做正事,我们就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