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旁边人的话中,苏梨知道这哭天抢地的是大壮他娘,她口中的刘氏,就是据说杀了人的大壮媳妇。
大壮他娘哭得厉害,哭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看到苏梨和孟尝,哭声停顿。
孟家在虎牙村生活了好几代,孟尝和苏梨长相又出众,大壮他娘一下就认出来了,直接扑过来跪在孟尝脚下:
“县老爷,你可得给我家大壮做主!”
大壮他娘跪倒,脸朝着地,苏梨站在侧面却可以看到她的表情。
这妇人脸上悲痛是有的,但却还有几分不合时宜的算计。
果然,接下来就听大壮他娘的大嗓门喊道:
“县老爷,你当初念书的束脩,还有一部分是我家大壮给你的呢!
你如今出息了,可不能忘记我家大壮的恩!刘氏杀了我家大壮,你必须给我家大壮报仇!”
苏梨心中皱眉,这人怎么回事?
什么叫孟尝念书的束脩是大壮给的,说的好像孟尝念书是他家供出来的一样!
给和借,两字之差,含义却天差地别!
就算这老妇人丧子可怜,但也没惯着她胡乱攀咬的道理。
苏梨脆生生的声音传进村民耳中:
“国有律法,严不可宽,还请这位大婶宽心。您儿子如果真是被奸人害死,我家相公一定会查明真凶,绳之以法!”
“但是!”苏梨语气陡然转寒,“若有人不把上官、律法放在眼里,觉得可以借助公法报私仇私怨,齐心当诛!”
大壮他娘打了个哆嗦,苏梨看在眼里,加深自己的猜测。
这个大壮娘,有古怪!
旁人只当大壮娘一个妇道人家没见过官,这是被苏梨的话吓住,并未觉得异常。
虎牙村就是个落后贫瘠的小山村,念过书的人屈指可数,识得几个字,在村子里就算是有文化的了。
然而,苏梨的话虽然威吓人了点,但直白好懂明显在理,村民们也连连称是。
老百姓心中,谁不想求个公道呢?
毕竟谁都不敢说,自己将来绝对不会遇到不平之事。
孟尝从事发就一直沉默,直到此刻,才把视线移到大壮他娘的身上。
“案关人命,不容小觑。按理,应当把所有涉事之人带到县衙,一一问询。”
大壮他娘心里头就是一紧,这咋还要下大狱呢!
她抬头害怕的看着孟尝和苏梨,着急道:“死的是我儿子,又不可能是我杀的,咋我还得下大狱!”
村民们觉得大壮他娘有点奇怪,这当娘不得豁出命去也得给儿子查明真凶?怎大壮娘第一反应是担心自己被关进牢里?
但想到大壮他娘一辈子生活在虎牙村,乍一碰见这种大事难免慌神,村民纷纷宽慰解释:
“去县衙,不是下大狱。县老爷这是要问案。”
“对,大壮他娘,这事必须得查清楚。”
大壮正当壮年,突然莫名其妙死在家里,而且嘴唇发紫,嘴角流血,血色还是发黑发紫,一看就是被毒死的。
村民们清楚,大壮这明显是被人害死的!
这要是不找出真凶,他们以后住在村子里都不能安生。
村民们许多都是从小看着孟尝长大的,对他这位县老爷不像对从前的胡县令那么有距离感。
他们希望孟尝查明事情真相,你一言我一语,就把事情前后讲清楚了。
孟尝视线飞快扫过周遭一圈,问道:“刘氏呢?”
村民们面面相觑,是啊,刘氏呢?
大壮娘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言语,就在这时,有人跑过来嚷道:
“刘氏上吊了!”
虎牙村贫困,大壮家也是一样,穷到什么地步呢?
家里连根能上吊的高房梁都没有。
刘氏在自家屋后头的树上悬了腰带上吊,被闻讯来大壮家看热闹的其他村民发现,好歹救了下来。
苏梨跟孟尝对视一眼,往刘氏那边走去。
刘氏是个瘦瘪的年轻小妇人,正双眼紧闭躺在地上。
她皮肤黑黄,但看得出唇色发白发紫,面色难看到极点。
孟尝他们移步到这边,看热闹的村民也自发跟过来。
大壮娘眼珠子转了转,也悄无声息跟上,这会看到躺在地上的刘氏,大壮娘“嗷”的一声就扑过去,声嘶力竭骂道:
“你这个贱蹄子,是不是你杀了大壮,担心县老爷砍你头就自个儿上吊了?
王八羔子,你休想死那么痛快!你就是死透了,也得去砍头,甭想有个全尸!”
大壮娘一边骂,一边双手死死掐住刘氏的脖颈。
好像生怕儿媳妇没死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