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大壮娘刚刚被苏梨当众戳破谎言,暴露出自私丑恶嘴脸,正是她心神最薄弱之时。
孟尝突然发问,大壮娘整个慌神,一下子就忘记了圆自己的话,下意识说道:
“我不想杀他,我不是故意的!那碗饭我明明是给刘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中毒的成了大壮啊!”
真话一出口,大壮娘心理防线彻底崩塌,破罐子破摔跪趴在地上,这次哭得真实许多:
“都是刘氏这个贱人!她嫁给大壮那么多年了,连个屁都没怀上过!
我想叫我儿子换个能生儿子的媳妇,我也是为了我家的香火,我没错!
我,我真的没想害大壮啊!”
大壮娘突然转向刘氏,眼神像是要吃人:“都怪你这个不会下蛋的臭婆娘!
你不能给我生孙子,还生生克死了大壮啊!”
方才这大半天,刘氏一直悲戚但安静的跪在旁边,不承认大壮娘的指控,但也没像大壮娘那么闹腾。
此刻,大壮娘的指责像是一把长针,把刘氏狠狠扎醒。
刘氏双眼被怒火愤恨烧的猩红,脸色悲伤又吓人,声音更像厉鬼一般尖锐:
“我克的?你自己都承认了是你下的毒,怎么就成了我克的?!
娘啊娘,咱家穷你怪我,不能生娃你怪我,你自己想害我结果误害了大壮,还是怪我?!
你这个当娘的,当真就清清白白,没有一丁点儿的错处吗?”
刘氏这话问的痛快,简直饱含着数千个日夜无数的委屈和血泪。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此情此景,就算孝道压人,世情无奈,也没人能说刘氏这番质问过分。
苏梨看着刘氏,不同于对大壮娘的厌恶,苏梨眼底有一瞬复杂,最后终化作一缕喟叹。
敢于搏命之人,值得最终的胜利,也值得,她的尊敬。
苏梨看向孟尝,有一丝丝祈求。
苏梨明白,她能想通的事,孟尝肯定不会想不到。
譬如,大壮娘为了让刘氏吃下带毒的饭菜,肯定不可能随便把饭放在大壮轻易拿到的地方。
怎就那么巧,大壮娘认定会被刘氏吃掉的饭菜,最后被大壮误食了?八壹中文網
大壮娘想吊死刘氏,把杀人罪名嫁祸给刘氏,结果刘氏就刚巧被意外经过的村民救了?
种种前后叠加的“意外”,万中无一的可能,就这么出现了。
但苏梨希望刘氏活,因为苏梨十分清楚,当时刘氏是真的被吊的只剩半口气,如果没有她刚巧经过又有刺穴之法,刘氏是真的会死。
一个无论怎么看都处于劣势的妇人,以命相搏终于挣的一线生机,纵使手中有刀,苏梨又怎么忍心挥刀斩断?!
那,孟尝呢?
他又会做怎样的选择?是求一个绝对的是非黑白,还是,就让真相到此为止?
孟尝没让苏梨疑惑太久,他直接宣判了结果:
“李氏,你毒杀亲子,又绞杀儿媳未遂,两罪并罚,判,斩立决。”
李氏便是大壮娘,她丧夫多年,村里又多以“大壮他娘”称之,李氏这个称呼,她已经许多年没听到了。
大壮娘和刘氏双双软倒,不过刘氏是劫后余生,喜极而泣,大壮娘却是天塌下来般,被自己要被处死的消息吓得。
大壮娘的处置后续,有衙役狱卒他们去做。
孟尝换下衣服,挽着苏梨的手一道回家。
两人默默走了会路没说话,最后还是孟尝先开口:
“今日公堂之上,多亏娘子为我说话。”
孟尝指的是大壮娘攀咬他欠债不还等事。
苏梨露出个清浅的笑,不以为意:“这算什么?就是没我,你自己也能说清。”
孟尝抓紧苏梨的手:“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苏梨故意作沉思状,“是了,我家相公新官上任,怎能跟那个不讲理的杀人凶手当堂掰扯,有辱斯文!”
孟尝眉心微折,如仙人染愁,堕入凡尘,恼道:“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尝心中说不出的气闷,他明明是高兴苏梨肯帮他、在意他。
她怎能如此想他?觉得他在意那些虚名!
“好啦好啦,”苏梨见状不妙,赶紧告饶,“我开玩笑的嘛,你别生气呀。”
苏梨卖乖告饶,温声软语。
孟尝纵有千般火气,得心上人这般哄着,也立马云收雨霁了。
“你是不是吃准了我不会生你气。”孟尝无奈道。
苏梨抱着孟尝胳膊:“是又怎样。”
孟尝能怎样?可能这问题,他一时半会是想不明白的了。
就在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弱弱的:“县令大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