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拉宫白墙走道，月云与顾森湘一后一前的走着，边上顾森西和易遥大气也不敢喘，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忽然间就变得好似陌生人。
情侣间，海誓山盟根本不算个事儿，顾森湘自然也喜欢听甜言蜜语。
问题是月云并不能给她想要的保证，更不想撒谎骗她，每次她要跟月云海誓山盟时，他都奇怪的绞尽脑汁就是不谈今后如何。
一次两次还能糊弄过去，可现在是在旅行期间，次数多了，聪慧如她，自然察觉得到异常之处，月云从来也不许诺她未来。
以她的理性，这种大事，自然直接开口询问。
月云没辙，他是喜欢她，但这种喜欢不至于让他停留一辈子。
所以他告诉顾森湘，自己终将在某天离开这个世界。
结局可想而知，伤透了心的顾森湘现在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尊重，都是看在他们正在旅行的份上，那枚翡翠竹吊坠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脖子上，但也没有还给月云。
顾森湘期待他能回心转意，她试图保留两人之间这仅有的联系。
但意志坚定如他，既然已经决定了，又岂会轻易更改。
月云万万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但要让他再选一次，他也绝不会选择说谎，骗来的爱情，算是爱情么？
拨动一排排转经筒，似乎所有寄托都在这经文之上，顾森湘忽然转身问月云：在其他世界，你有为什么人停留过么？
月云看着她紧皱的眉头，下意识的想去帮她抚平，但却想起来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只能涩声答道：有。
顾森湘冷笑：呵，所以我不值得你爱是么？我不配？
月云哑口无言，他不能为自己辩解，也无法辩解。
顾森湘忽然爆发：那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说啊！！！
她声音之大吓了周围游客一跳，易遥更是拉着顾森西就走，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月云能说什么？此刻任何语言都苍白无力。
顾森湘泪水一滴滴落下：我是你漫长生命里的调剂品对吗？来自未来的你，强大的你，在这个落后世界里随意找的临时女友？是这样吗？你说话！
月云叹息：如果你希望，我可以抹除你关于我的记忆，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影响。
顾森湘惨笑：所以这就是你的手段？玩弄我之后再抹除记忆走人？
月云摇头：我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顾森湘激动的有些气喘，歇了一会儿才又道：如果我假装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离开？等我们上完大学？
月云点点头：是。
顾森湘冷笑：还真是个好时机啊，毕业就分手，多么合理。
月云无言以对，她了解他，正如他了解她。
早知道会这样，一开始就表明身份，也不至于……
顾森湘对感情的洁癖让她追求完美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惜月云做不到，从西藏回来后，两人陷入冷战状态。
或者说，顾森湘认为的冷战状态。
她不认为自己会比月云之前的女人差。
月云却知道，哪怕顾森湘愿意，他也无法再把她当成女朋友，那对她来说太不公平。
他就是没有那么爱她！没有她爱他那么爱她。
这一点无可否认。
想象中欢乐的西藏之行，因为他与顾森湘忽然闹翻，让一行人都兴致不高，匆匆返沪。
她们的高三学期，正式开始了。
易遥的事情已经结束，月云自然不用再住平房区，某天与易遥一起搬离了那里。
回到使者们的郊区别墅，月云发现躯竟然修复了自己的创伤，恢复成了金色长发美人模样。弄的月云刚见到她时，要不是因为她特有的灵魂波动，还真能把自己使者认错。
一问小唯，小唯傲娇道：她再强也是个女人，在魔界一个人时还好，现在住在这里，成天见到的哪个不是顶尖美人，她还能让自己保持那副鬼样子才真叫见鬼。
月云眨眨眼，这个理由很强大，他竟然无法反驳。
月云跟顾森湘的古怪状态自然也被有心人盯上，唐小米对月云更殷切了，几乎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他干脆挑明了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等她们一考上大学就离开这个世界，可唐小米却根本不在乎。
哪儿有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她可没顾森湘那么幼稚，她只看重当下。
你想要什么？月云被磨的烦了，如此问道。
我想要你！只想要你！唐小米眼神中的火热毫不掩饰。
月云盯着她片刻，掏出一张卡：这卡里面的钱多到你这辈子也花不完，走吧，别来烦我。
唐小米接过卡片，用力把它掰成两半扔下天台：在你眼中，我就只是这种女孩儿吗？
月云重新审视她：你要知道，你刚刚亲手掰碎了自己的璀璨人生。
唐小米毫不示弱的回瞪回来：相比那些，我更愿意与一位神明共度良宵！
月云瞳孔一缩，反应过来她在诈他，可惜他的反应出卖了他，唐小米兴奋的蹦了起来：啊哈！我猜对了！我的天，顾森湘她知道吗？
月云冷下脸，这个人就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么？
唐小米忽然像是树袋熊一般跳上月云怀抱，抱着他的脖子语气暧昧：带我离开这里，今晚我是你的！
疯丫头！
他决定吓唬吓唬她，抱着她挪移到酒店房间里，谁料唐小米更兴奋了：瞬间移动？！太棒了！
月云猛的脱掉她的外套，唐小米先是一惊，然后挺了挺胸，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红着脸蛋分外诱人。
月云动作不停，继续缓缓脱下她的百褶裙，没想到这疯姑娘竟然急不可待的自己配合起来，双手去扯自己的安全裤。
月云心里一叹，吓唬这招对她是没用了，打个响指，她刚脱下的衣服又整齐地出现在身上：我送你回去吧。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情。
唐小米不解：为什么！我哪点比她差了？你不想我欺负人，我都改了呀！
月云摇摇头：正因为你不比她差，所以我才不能这么对待你。我明年这个时候就会离开，给不了你承诺。
唐小米冷笑道：可我不要你的承诺！那玩意儿能吃吗？我唐小米从不靠男人活着！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月云嗤笑一声：好啊，既然我误会了，那你现在就大声告诉我，你不喜欢我。
唐小米张张嘴，我了半天，却始终无法说出这句话。
月云叹道：不要试图装作你想象中的那种女孩儿，那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唐小米无奈，狠狠瞪了月云半天，最后泄气的往床上一躺：你总是这么好……
她似是回忆，似是缅怀：我现在仍旧清楚的记得，你就像是从天而降的超人一样，帮我揍扁了那几个欺负我的坏蛋……
月云没吭声，静静的听她说。
唐小米将双手枕在头下：可惜那时候你不肯以真面目面对我，不然还有她顾森湘什么事儿？
月云笑：你瞧，这就是你跟她的区别，我当时也没以真面目面对她呀。
唐小米嗤笑一声：你敢说你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任何超常的地方？她顾大小姐能看得上一个普通高中生？拜托，别讲笑话了！
月云语塞，她是对的。
唐小米忽然问了跟顾森湘一样的问题：你穿行世界，有没有遇到过能让你为她停留一辈子的女孩儿？
月云点点头：有。
唐小米感兴趣道：是什么样的女孩儿？说来听听。
月云起身：边走边说吧，时间不早了。
唐小米麻利的翻身下床，一直没忘这茬，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月云无奈，正巧电梯里贴着一张《夺命手术》的宣传海报，月云看着那张面容陷入回忆。她是唯一一个月云愿意为她停留，但她却不爱月云的人。
唐小米顺着月云眼神一瞅，嘴角抽了抽，虚着眼：杰西卡阿尔巴？怪不得你看不上我们……
月云摇摇头：不，不是她。
唐小米眨眨眼，月云没有骗她的必要，忽然道：夺命手术？！是这个角色本人？
月云再次摇头：你好奇心一向这么旺盛么？加油，你绝对可以成为一个好演员。
唐小米垮着脸：至少告诉我是谁，让我输的心服口服！
月云轻笑：你都没入局，哪儿来的输赢？
唐小米还是不放弃，绞尽脑汁回忆月云当时的表情，忽然灵光一闪：罪恶之城！对吧？我记得杰西卡演的角色叫做——南茜？
扯到这方面，这姑娘的知识简直能媲美某瓣，月云也是服了她：你在学习上要能有这种聪明劲儿，都能考上清北了。
月云的默认让唐小米深受打击：你竟然能够穿行电影世界？我们根本没得比嘛……她们在电影里就是完美的！连妆都不用化。
说到这，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间出了一身冷汗：等等……我记得……顾森湘她也……
虽然月云并不介意她推理出真相，但酒店门口用绝望目光看着月云跟唐小米走出来的顾森湘显然没给唐小米这个时间。
她慌张的解释：不是我……我……
月云打断她：我知道，你不可能知道我会来哪个酒店。
唐小米松了口气，月云飞速道：你能自己打车回家吗？她现在这种状态我必须跟上去。
唐小米点点头，扮个鬼脸：祝你们早日分手！这样我就有机会啦。
月云黑着脸，这是哪门子祝福？快步追向泪奔跑走的顾森湘，一把抓住她：不要逆向跑在车道上，找死吗？
顾森湘的委屈瞬间转化为火气：我就是找死！关你什么事？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喜欢过你这种人渣！放开我！
顾森湘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月云可不想在大马路上跟她拉扯，一把扛起她，任由她在自己脊背上敲打，抗着她来到人行道上才放她下来：就算我是人渣，也有救人的义务！
顾森湘冷笑，转身就走，月云自然跟上。
顾森湘猛然转身：滚开！不要跟着我！去找你的新欢吧！训练班上的女孩子是不是全都是你的备胎呀？不要假惺惺的来关心我！
月云忽然笑了，没想到平日里乖巧的顾森湘也能说出这种话，人被逼急了还真是什么都能干出来，可这样的她却意外的更加真实：头一次听到你骂人，水平不错嘛。
顾森湘气结：你……无耻！
月云挑挑眉：说我人渣我认了，说我无耻我可不同意，你倒是说说，我哪儿无耻了？
顾森湘握紧小拳头，真的很想一圈揍上月云的脸：你跟唐小米从一家酒店出来，难道还不无耻？
月云无所谓道：我暑假里还跟三十多个人在不同酒店进进出出呢，哦，其中好像也包括你吧，这怎么就无耻了？
顾森湘怒极反笑：哈！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你这种……
她忽然明白好像是自己弄错了月云的意思：你……你是说……你没有……没有跟她……
月云好笑的看着顾森湘，她气的一拳捶过来：你到底有没有跟她上床？
月云抓住她的小拳头，叹息一声：这很重要吗？
顾森湘抽出手：对！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月云苦笑：你瞧，你对我都没有信心，反而怪我不够爱你。
顾森湘一愣，然后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忽然之间明白，她跟月云肯为之停留的那些女孩儿，差距在哪里了。
她想要那种纯粹又极致的爱，可是连她自己都给不了，又怎么奢求别人同样回报？
顾森湘只觉得自己可笑，笑着笑着又蹲在地上哭泣，月云没有拉她起身，就这么任由她发泄自己的情绪。
一直到她哭累了，月云才背起她，像是恋人那样送她回家。
临分别时，顾森湘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低声道：能不能不要走？我不想你走……你说过，我一直有主动权的，你的钥匙我一直都留着……
月云放下她，轻声安慰：你是个好姑娘，但我们并不合适。你想要安稳的生活，我却喜欢到处冒险，勉强在一起，也只会是互相折磨。
顾森湘似乎是累了，没了再跟月云争吵的力气，就这么怔怔看着月云。
月云拿下巴示意：回去吧，你的家人都在等着你。
顾森西跟他爸妈都在门口向这边张望，顾森西似乎还想冲出来揍月云一顿，但被他母亲拦下。
顾森湘终于忍不住，再次掉下眼泪：可你偷走了我的心，你要怎么赔我？
月云轻声道：我不是偷走，而是换来。你有了我的心，我也有了你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顾森湘摇头：可我不想跟你当知己，我想和你结婚生子！
月云轻笑：你瞧，这又是我们的不合拍之处。我停留的世界，哪怕与爱人结婚，但从来都不会要孩子，你的愿望注定无法实现。回去吧。
顾森湘仿佛第一次认识月云一般打量他：为什么你明明喜欢我，但就是不肯和我在一起？我的一辈子对你来说难道很长吗？
月云沉默，一辈子是不长，顶多百年而已，但他就怕顾森湘变成这样，每天唠叨一日三餐，管这管那。现在看来，已经有这个趋势了，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学校天台上，就易遥跟月云两个人，顾森西在天台门口拼命敲打着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可惜连声音都无法传进来。
那天顾森湘为什么如此之巧的看见了月云跟唐小米一起走出酒店，自然不是巧合。
他临时决定传送过去，唯一能定位他所在地方的除了自家使者们，就只有易遥身上和他同款的手机，当初还是他买来方便找到她时当借口用的。
易遥有些紧张的盯着站在楼边上的月云，倒不是担心他掉下去，只是担心他厌恶了自己：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通知……
月云打断她：我要走了。
易遥猛的抬头：什么？
月云看着她的双眼：我说，我要走了，离开这个世界。
易遥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别走！我错了！我不该破坏你跟唐小米，我……我……
月云摇摇头：之所以降临这个世界，就是因为你，现在看你学会为自己争取，我应该欣慰不是么？
易遥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发现自己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根本瞒不过月云：我——唔……
她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月云轻轻摇头：珍惜你所拥有的。
他的声音在易遥心底响起：我们的话，他可都能听得到。
易遥拼命摇头，她真的后悔了。
月云教会她耐心，教会她坚持，也教会了她等待。
所以她压下心里那份情感，一直一直等待一个机会，当这个机会出现时，她毫不犹豫的利用月云传授的经验，隐藏好自己，打击敌人，通知顾森湘前去酒店。
想必就算月云不信她是好心想要帮助顾森湘姐弟，也总会信她是想要破坏唐小米的吧，毕竟她都有顾森西了……
可没想到月云却根本不需要知道她怎么想，只要确定她有能力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自然就没了再呆下去的理由。
自作孽不可活么？
易遥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活该这么倒霉！甚至到了最后，连道别的话也说不了。
其实她跟唐小米是一种人，只是际遇不同才造就了两种性格。
月云倒真的挺欣慰易遥也学会玩手段了，但只要不故意去伤害谁，些许手段他并不反感：跟袁隆平院士吹的牛我是无法实现了，等你做腻了沉香生意，就去帮我实现吧，资料都在艾迪的子程序里，等你上了大学自然会接收到。你们的课业它也回继续布置，只要认真完成就肯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易遥泪流满面，拼命摇头，她真的知错了，只求他能让她亲口说出道别的话。
但月云好像没有感觉到她这份心意，对着云海长叹一声：人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