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上海。
一袭黑色西服的月云独自走在夜上海街头,仿佛融入了这夜色。周围空寂无人,连灯火也看不到几盏,显然是在城市边缘。
他走了一段,负手立在路边,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最终,拦下了一辆路过的黄包车。
拉车的黄包车师傅神情紧张,本不想停下,但却像着了魔似的止住脚步。他内心惊惧,拼命想要重新拉动车子:这位客人,车上已经有人,不能再拉客了!
月云微微一笑:有人了?我不这么认为。
黄包车师傅心里又是一跳,车上的东西可万万不能被人看见,否则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位客人,您行行好,我真的不能拉你,你让我走吧。
月云摇摇头,不由分说地伸手拉过黄包车师傅手臂,撸起他的袖子。只见他黝黑强健的小臂上,有一道纹身般淡绿的荧光微微闪烁。
月云道:遇到我,算你运气好。
车夫挣扎无果,似乎看出月云并不是恶意:小先生,我劝你不要管这事儿,赶紧走吧!我……我……我遇上……唉……
月云嘴角翘起:忘了告诉你,其实我是半个道士来着。
他并指如剑,在那道如藤蔓般的绿光上一抹,将车夫小臂中的禁制绞个粉碎。
车夫简直像是遇见神仙一般瞪着他,忽然跪倒在地叩头不止:多谢先生救我!多谢先生救我!
月云不以为意,随手摸出一枚路过集市时买的桃木短剑,在其中封印上一道太清神雷扔给车夫:随身带着它,如果那妖精还敢找你麻烦,呵呵,我向你保证,她会死的很难看。
车夫又是一阵感谢,月云摸出两片金叶子:你走吧,车子留下。
黄包车上躺着一个死人,确切来说,一个死妖精。
她一身月白旗袍,心口被什么洞穿似的,绿色的血液浸透了衣衫。有趣的是,她的灵魂却依旧还在这副残破的躯体上沉睡着。
月云沉吟片刻,打出一道太清仙光修复她的躯体,逆转她体内的生死之气。不一会儿,车上的美人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就这么盯着女妖大口喘息,一直到她平静下来,才自我介绍:我叫月云,太清圣人门下,文始真人之徒。
那死而复生的女子盯着他,沉默片刻:你救了我。想要什么?
月云摸摸下巴:难道,我们不应该先相互认识一下?
女子不屑的嗤笑一声,她又不是傻子,这年头难道还有碰上死人随手便施救的活菩萨?
月云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多余,而面前这位好像并不愿意多话,索性直接道: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拿到手。但对于你,司藤,我只是想给你一个邀请。我想,人间对于你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司藤猛的抬起头,柳眉怒竖,恨声道:你想错了!换成你被信任的亲姐妹设计伏杀,能不能咽的下这口气?我一定要杀了白英!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她怒不可遏,妖气震荡,引得周围树梢摇摆不停。
月云也不反驳,看向远方的黑暗:这样嘛……那你的机会来了。
黄包车夫身上的藤杀被破,白英自然有所感应。一直到现在才追过来,还是因为被她的心上人给耽误了。
她从黑暗中走出,长相跟司藤一模一样,因为她们本来就是同一根白藤所化的同一个妖精。
只是后来,司藤在爱上凡人的时候产生了两种人格,后来这两种人格更是将妖躯与灵魂一分为二。所以司藤被杀死后,一半灵魂才能不去转世,在躯体上保持沉眠。
白英不可置信的看着活过来的司藤,恨声对一边静立的月云道:是你坏了我的事?该死!
月云不想浪费时间,趁司藤出手前镇压白英,对司藤比划一个“请便”的手势。
她并不惊讶月云的强大,他能救活死人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她缓步走到白英身前,看着被镇压的动弹不得的另一个自己,抬手就欲击毙她,却始终下不去狠手。
在最后一刻,司藤选择了放弃: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月云对她的选择并不惊讶,两人分裂时,司藤占了理性的大部分,白英占了感性的大部分。但这反而让司藤更加珍惜感情,无法作出一时冲动的举动。
她无法就这么杀死另一个自己。
月云解开对白英的束缚,也不多言,当好自己的旁观者,就这么看着她默默消失在夜色里。
白英走后,司藤看向月云:说说你的邀请。
月云微微一笑: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个……容身之所。你可以先去看看再做决定。
司藤纳闷,这是什么意思?
但还未等她问出口,就感觉天地一阵变换,来到了一处陌生的所在。
晴雪已经在小世界里等着她:司藤小姐,我是仙君座下暖春侍女晴雪,这次便由我来引导你游览美人鱼世界。
苍城山,星云阁。
战乱年代,到处民不聊生,连玄门方外之地也是如此。
月云欲要找寻的目标之一丘山,就在几亩菜地里干着农活,在这乱世挣一口饱饭,完全看不出来当年斩妖除魔时候的风采。
但其实月云也不是专门来找他,而是来找丘山那一颗拥有神奇点化之力的九眼天珠,索性就不去见他。
丘山一身成就大半靠着司藤搏杀而来,而司藤又是九眼天珠点化,他自然对此无比珍视。月云取出紫薇软剑,撬开星云阁内他卧房里一块墙砖后,才找到了存着九眼天珠的盒子。
打开一看,这颗石黑色的宝石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并不是他想象中藏式天珠的样子。而是呈鸡蛋大小的不规则圆球型,九只石刻般的眼状花纹分布其上,虽不对称却又和谐的占满了宝石表面。
月云用心感受其中力量,果然是一种从未接触过的,拥有强大点化之力的能量。这种力量强大到甚至能直接将生物点化成人型,简直是大罗神仙才有的手段。
他欣喜的取出自己的多宝手串,将这枚九眼天珠串入情丝,补齐了它的最后一块拼图。
以随侯珠为主的多宝手串上一共10颗宝石,大小却不一样。
从乒乓球大小,直径4厘米的随侯珠顺时针开始数,紧接着便是被月云利用空间技术扭曲成直径2.5厘米的黑魔石。虽然它实际上依旧还是原来大小,没有受到任何改变与损伤,但自身空间被扭曲后,就只占2.5厘米直径球体那么大的空间。
在其后,是来自鬼吹灯世界的闻香玉原石。月云并未将其外皮打磨掉,因为比起闻香玉璀璨的内部结构,随侯珠反而逊色了许多,打磨它后,未免有种喧宾夺主的感觉。它被月云扭曲空间压缩成藏式天珠一般的圆柱形,长有3厘米,粗有1厘米。
紧接着是五颗直径1.5厘米,分别代表粮草、财富、出生、军队、死亡的天子玉藻,按照橙黄、苍绿、朱红、玄黑、素白五色顺时针排列,朱红玉藻正好与随侯珠组成对称中轴。
紧挨素白珠,与闻香玉对称的,自然便是这一颗不知来历的九眼天珠。它也被月云扭曲空间,改造成和闻香玉同样模样。一眼看上去,表面上的眼型花纹更加诡异。
最后一颗毗邻随侯珠的魔法石,自然也是一样,跟黑魔石对称,只占2.5厘米直径大小球体的空间。
这些宝石在九眼天珠归位的瞬间,有器魂、精魄的化身出来,有器灵、灵性的闪动宝光,似乎欲比个高下一般。
赤珠化身的丰满美人捂嘴轻笑:啧啧,这跟着仙君就是不一样。瞧瞧,这哪一个比我们兄弟姐妹差了?
月云哈哈一笑:我怎么闻到一股子酸味?绿珠,你有闻到吗?
绿珠给了他个白眼:这闻香玉原石怕得有七八十斤重,仙君也不怕累的慌。
空间结构可以被扭曲,但质量还是在的。
月云随意挥动左臂:我当然怕呀,所以我给它附加了一点小法术,将它的重量大大减轻了,跟九眼天珠一样重。
绿珠无语,历任主人里,月云最强,甚至强到压根儿用不上它们。
之前的主人利用它们胡作非为,绿珠不喜欢;现在主人实力太强,压根儿不动用它们,绿珠貌似也不是很高兴。颇有种下雨了要天晴,可等出太阳了,又想下雨的感觉。
这些宝石里,她的修为最高,已经达到了器魂级别,灵魂能脱离苍绿藻独自存在,被凡人看见,其他四颗天子玉藻却仍是精魄。剩余的宝石就更别提了,唯独来自同一个世界的随侯珠有一丝丝微弱的灵性存在,可见哑舍世界实在是得天独厚。
绿珠听说有种叫“石心蛹”的东西,它的外壳能够强化法宝的灵性,还有一种叫“五色魂沙”的神材,只一粒就能让法宝脱胎换骨。可惜产这些东西的浮空宝城非大罗强者不得用,也不知道等到那一天,它们还能不能用的上。
月云拿了丘山的九眼天珠,以他的脾气自然不会白拿。
虽然丘山这人他不太看得上,但月云知道那是站在上帝视角认识他的关系。若是把他们身份对换,他还不一定有人家的坚定呢。
况且站在人族的立场,丘山其实也没什么错。
他唤出文房宝物,修书一封,建议丘山别老窝在深山里跟妖怪过不去,真有本事就保家卫国去。顺便留下了两颗延寿丹,以弥补他缺失九眼天珠后的寿元。
美人鱼世界,司藤跟着晴雪,在星球上到处参观。
司藤发现这里没有几个人类,多是长相俊美的神眷之族,还有各种妖精魔兽。乃至连政体也是松散的种族自治,虽有货币发行,但更多眷族依旧喜欢以物易物,民风热情友善,淳朴无华。
她几乎是瞬间就喜欢上了这里,但又担心被剥夺自由:掌乐仙君他……是想要我当他的侍女?
晴雪微微一笑,以他对月云的了解,若是真这么想,肯定会亲自跟司藤谈的,而不是让她带着司藤参观。这只是一次邀请,成为美人鱼世界世界公民的邀请,答应与否全看司藤自己。自家仙君对她应该只是欣赏,并无其他意思。
但她也不敢百分之百的打包票,所以便委婉道:仙君心思,我等不敢妄加揣测。但春夏秋冬四侍皆已归位,想来不会再多。司藤小姐大可放心,仙君从来不会强迫别人做她不喜欢做的事情。
司藤点点头,忽而又道:那么所谓使者呢?我刚刚听人说,“不屈使者”已经出关,并且成就了不朽,这是什么意思?
晴雪心中暗笑,这位司藤小姐还真是自视甚高。仙君的使者要么是强横的宇宙级生命、人类始祖,要么就是每个世界里不世出的人杰、妖雄,每个人都有把世界搅的天翻地覆的本事。唯一看上去平凡些的黛安,还是月云亲自手把手的教导养大,光是仙君学生这一条,就够她跟之前那些人媲美。这位司藤大小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想要当仙君的使者。
她依旧礼貌道:使者是仙君麾下从神,“不屈”是第六使者楚度大人的封号。至于不朽境界,则是每个修行者的目标。修行者成就金性不朽之后,便如字面意思,限制生命的枷锁——例如寿元限制,天人五衰等等——将再也无法阻止修行者永生下去。
司藤听的一阵心驰神往,这里真的是她的天堂:所以,我也不大可能被邀请成为使者喽?那我该以何种身份留在这里?
晴雪心道这位反应还挺快,这么快就适应了新鲜事物,怪不得仙君会欣赏她:我们世界里,也有受到原本世界排挤,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若是受到仙君邀请,认同我们的世界,愿意留下来为建设世界贡献一份力量的,就能成为美人鱼世界的世界公民,地位等同于神眷之族。
司藤一听这话,就知道这邀请的真正意思:世界公民……也可修行吗?
晴雪笑道:其实仙君一向鼓励眷族和世界公民们修行,但我们世界有仙君庇佑,人口稀少、资源充沛,又有小轮回存在,实在是太和平了,所以大家修行的积极性都不怎么高。若是想要修行,在魔网系统内,有专门的传承系统,每个人都能挑选一门适合自己的超凡传承来学习。
司藤听的有些麻木,这也太豪了点:世界公民,需要履行怎样的义务?
晴雪想了想:大概是偶尔的“徭役”?
司藤心里一沉,她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转念一想不对,什么叫大概:你们上一次服徭役,是在什么时候?
晴雪耸耸肩:我也记不清了,大概几千年前有一次吧。平常都是仙君的管家,艾迪的纳米机器人负责这些,那一次是给仙君翻修神殿来着。大伙儿都争抢着去,生怕自己被落下了。
司藤嘴角抽了抽,这眷族还真是名副其实,根本就啥也不用干嘛。嗯,不对,偶尔还是得织织布,研究研究酿造、厨艺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