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枝吐艳,芳草点青。
三年一度的春闱正牵动着天启朝无数人的心,而女帝脚下的胤都城内,更为吸引百姓的,却是当朝太尉府嫡女司赋宁娶亲的事情。
城北朱雀街,娇红玉鼎阁。
三三两两的女客聚在一处,身边围绕着侍奉的男侍,个个身段妖娆、神情妩媚。
美酒佳人皆在,难免有些人开始忘乎所以。
一名身穿锦缎的女客搂着怀里男侍的细腰,张狂大笑:“这司赋宁作为天启第一纨绔草包,这第一美男南堂卿被她娶了,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她身边的朋友脸色微变,低声提醒道:“你可是醉了,这玉鼎阁是谁的地盘都不清楚了?”
“哼,”女客不屑地冷哼,“我说得可是事实,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吗?”
女客看不惯朋友谨小慎微的模样,心里嘲笑着,还不忘伸出手逗弄怀中男侍。
男侍娇笑着,只是笑意不及眼底。
朋友头疼,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把这个不要命的醉鬼带回去。
一抹温热溅到她脸上,腥气开始蔓延。
与此同时,惊叫声也此起彼伏。
女客的朋友呆愣地摸了摸脸上的液体,瞳孔巨震。
是血!
她颤抖着看向女客,半截身子已然没了脑袋,鲜血喷洒得到处都是。八壹中文網
“啊啊……”
她的惨叫戛然而止,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剑架在了她的脖颈。
“不……不关我……我的事……我……我不认识她……”
她涕泗横流,眼前被泪水模糊成一片,只看得见眼前人高挑的黑色身影。
“够了。”
宛若寒玉碎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那执剑的黑色人影立刻收手,身影翩飞,轻盈地落到了出声女子身后。
众人这才从这场惊变中回神,玉鼎阁二楼精雕的朱玉露台上,站着一袭青绿的身影。
三千青丝垂落,脑后淡青玉簪轻挽,肤如凝脂,眉如墨画远山黛,眸似露沾清寒玉,唇若朱砂点春花,风姿绰约,贵气逼人。
正是当今胤都城内热门话题的主人公——司赋宁!
众人面色古怪,原来这天启第一草包,竟生了这样一副好皮囊,冲着这副皮囊,估计都有不少公子趋之若鹜了吧!
只是这手段……着实是残忍了点儿!
地上的尸体让人不敢直视。
“主子,他们竟敢私下妄议您,理应该杀!”
身后的侍卫拂玉眸子里闪烁着寒光。
司赋宁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严厉:“一个人你能杀,十个人你能杀,那一千个、一万个人你杀得了吗?天下悠悠众口你靠着杀人能堵得住吗?”
拂玉身形一僵,不甘地咬下唇,最后还是低头认错,“属下知错。”
司赋宁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一会儿,落在了玉鼎阁三楼。
那是她小姨司冉之的方向。
司冉之笑着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去。
司赋宁吩咐拂玉,“把这里处理一下,就当作是对你今日冲动行事的惩罚。”
拂玉看不出喜怒,低头应是。
司冉之作为玉鼎阁阁主,自然有一间单独的厢房,朱墙琉璃窗,珠帘墨玉桌,极尽奢华。
“小姨。”
司赋宁随意坐在了金丝鹅绒蒲团上。
司冉之轻笑了一声,看着她这越发出众的侄女忍不住心底叹息,这么多年的纨绔装得也苦了她了。
她收敛住情绪,调侃道:“怎么了?娶了天下第一美男的福气可不是人人能享的,你怎么反而垂头丧气的?”
司赋宁顿时无语,毫无形象可言地翻了个白眼,“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司冉之:“……”
“你这丫头每次外面装得挺像一回事的,怎么一来我这儿尽做这些不雅的动作?”
司冉之真是欲哭无泪,她从小就觉得出身十大士族的嫂子把司赋宁教导得颇有贵女之风,直到司赋宁七岁时悄悄给她翻了白眼,彻底暴露出真实的一面。
司赋宁心里嘀咕,这不是不拿你当外人吗?
“还没回答小姨问题呢?这天下第一美男南堂卿的滋味如何啊?”
司冉之没收得住脸上猥琐的表情,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就差搓搓手了,否则就是一组熊猫表情包。
司赋宁瘪了瘪嘴,这就是为什么她总是在司冉之面前暴露真实自己的原因?
不过,这天下第一美男南堂卿,对于司赋宁而言,还真是无福消受美人恩!
时间回到三天前。
当朝太尉大人也就是司赋宁的娘,正火冒三丈地叉着腰。
“你不娶也得娶!”
“母父之名,媒妁之约!”
“由不得你做主!”
太尉大人狂甩袖袍,要不是舍不得,下一秒戒鞭就甩到司赋宁背上去了。
“我不娶。”
司赋宁跪在蒲团上,执拗地盯着她的母亲。
太尉大人死命掐着自己的人中,不断提醒自己,这是她唯一的女儿,这是她唯一的女儿……
这场斗争的最后,以司赋宁被强行拴在马上走完了仪式为结果。
当日,艳阳高照,胤都城内处处红绸,百姓拥挤着看热闹,婚宴盛大得令人震惊。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除了被拴在马上的司赋宁。
不过,这新嫁夫南堂卿比司赋宁还要勉强。
为了免遭司赋宁这个恶霸的毒爪,他甚至以死相逼。
同样是被逼迫的司赋宁挑眉,大可不必如此,同是天涯逼婚人,何必为难对方。
看清了这位正夫眼中的屈辱、愤恨、厌恶、恶心,司赋宁可真是在内心感谢自己的亲娘。
这给她选的是正夫吗?
这分明是仇人!
洞房花烛夜,司赋宁睡着婚床香,南堂卿缩在角落一整夜拿着刀,生怕被司赋宁这个恶霸玷污。
相安无事一整夜,司赋宁神清气爽地起床,就看见角落里的第一美男变成了黑眼圈熊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搁这儿熬鹰呢!
为了不留在这儿膈应这位第一美男,司赋宁抬脚就离开。
南堂卿终于松了一口气。
想着那熊猫眼儿正夫,司赋宁糟心地撇嘴,你说这便宜娘干什么要折磨自己的亲女儿,还要折磨人家宁死不屈的小郎君。
“南堂家虽然败落了,但这南堂卿可是美名在外,配你也不算委屈了你,好歹也是正夫,日后是要过一辈子的,男儿家身子娇弱,脾气骄纵了些,你作为妻主,也忍让点儿。”
司冉之苦口婆心地劝导。
司赋宁震惊地看着她,啧啧称奇,她这小姨对南堂卿滤镜得是有多厚,南堂卿和娇弱、骄纵这词儿完全不搭边儿好吗?
那狠起来的样子,瞧着都吓人。
“呵呵……”
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司冉之,司赋宁只能吃着桌上的糕点干笑。
得。
司冉之看她这样儿就知道刚刚那一番话白说了。
看着司赋宁吃糕点吃得正开心,司冉之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试探道:“这春闱又快来了,你……”
司赋宁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司冉之胆战心惊地咽咽口水,打着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
司冉之喝了一口茶水压压惊。
果然,科举在她这侄女面前就是不能提的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