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州刺史为魏琦,监御史为陈玥?”
太后继续问道,从司赋宁口中得知答案后,黛眉轻扬。
他不是蠢人,其中利害关系自然清楚。
“怎么了?”
司赋宁见他表情变换,问道。
太后突然问了一个问题:“我听说你还有两个弟弟尚且待字闺中?”
几乎在太后说出这话时,司赋宁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讽刺。
“承玉和暮雪都是我自小宠着长大的,我自然不能让他们嫁去夔州。”
司赋宁笑意淡了淡。
想要得到夔州的势力,就需要与陈玥四人有所接触,而联姻是最方便和最稳固的方式。
太后的意思,是从夔州魏琅四女中,选择一位以联姻的方式和司家结亲。
太后察觉到她情绪变淡,心中泛起微微酸,不过是为了两个庶出的弟弟,她便冷了脸,同自己生出了嫌隙。
“好了,你若不愿,我就从宋氏中挑出一个就行了。”
太后受不得司赋宁的冷落,忍不住放软了态度。
这样的太后,同曾经那位高高在上、尊贵万千的人,截然相反。
暗卫悄无声息地跪倒在太后身前,手中呈上来一封密信。
太后没有丝毫犹豫,拿过来之后,当着司赋宁的面打开。
“有关北方战事?”
见太后脸上流露出惊讶,司赋宁猜测道。
太后点点头,“边境大获全胜,但……”
“怎么了?”
司赋宁皱眉。
太后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天启打了胜仗,本想乘胜追击,但却被阻止了。”
司赋宁瞬间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又是求和!
还是被动求和!
打了胜仗还求和!
真是窝囊到家了!
门阀士族紧紧抓住眼前她们自己的既得利益不放,妄图用补偿去喂饱一匹豺狼。
这不就和前世的宋朝一样吗?
不!
不一样!
天启国力可比宋朝强盛多了。
但胆子却比宋朝还小!
“贵族施压,主张接受匈奴求和,撤军回朝。”
太后也无奈,贵族势力太过强盛,特别是联合起来的贵族势力。
司赋宁压下自己心里的情绪,心知此事女帝也被逼无奈。
毕竟,无论是女帝,还是太后,都没有与贵族硬碰硬的实力。
如果说女帝和太后是参天大树上最闪耀的果实,那么贵族就是支撑着这颗参天大树的深埋地底的粗壮的根。
这样看来,与匈奴和解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过不了多久,匈奴谈判的官员便会伙同史姝真她们一起回来,具体商议此次战争的结果。
……
蓝黛将军领着史姝真和秦暮微班师回朝时,秦暮微和史姝真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无论是谁满怀壮志地跑到沙场上大战一场后,被身后的人来了一把阴的,都不太好受。
仗打的不过瘾,人也憋的难受。
更别提,一路上跟着她们的那群糟心的匈奴蛮子。
司赋宁去迎接史姝真时,就发现她和秦暮微之间有什么不同了。
看来一起征战沙场的魔力很强大嘛!
两个向来不对头的人,此刻竟然心情出奇一致。
“去喝一盅!”
秦暮微骑在战马上,经过战场上的洗礼,她褪去了稚嫩和矜傲,变得沉稳了些。
司赋宁惊讶于这邀请的话竟然是从秦暮微口中说出的。
“不去吗?”
秦暮微把司赋宁的惊讶收归眼底,笑了笑。
“去。”
司赋宁看了一眼史姝真,又看了一眼秦暮微,点了点头。
一行三人踏上了玉鼎阁。
普天之下,没有酒馆和饭店能比得上玉鼎阁的质量。
玉鼎阁的人都是识得司赋宁的,见主子的侄女儿来了,便上了最好的瑶光桂泉。
瑶光桂泉是产自辰州的一种酒,制作工艺极为复杂,条件极为苛刻,这酒从辰州运到胤都,所需要的成本不可估量。
瑶光桂泉,说一句价值万金都不为过。
秦暮微挑了挑眉,“这要不是司小姐,我今天可没这口福!”
司赋宁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秦暮微,这秦暮微去了一趟边疆战场,还治好了她的脑子,现在竟然有情商这东西了?
真是不容易。
“你们在北境遇见了神医吗?”
司赋宁看着她俩问道。
史姝真不解地挠了挠头,“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没有遇见啊!”
史姝真甚至还怀疑地看了一眼秦暮微,像是在确认。
秦暮微眯了眯眼,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我们没有遇见神医,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司赋宁笑了。
“我以为你的脑子只有神医能治得好。”
秦暮微:(▼皿▼#)
史姝真:(^_^)
“司赋宁!”
秦暮微加重了语气,眸子里蕴含着怒火。
司赋宁这才点点头,“对嘛!”
“什么?”
秦暮微不解。
“这样才像你秦暮微嘛!”
司赋宁挑眉。
秦暮微极力控制住她自己想打人的欲望。
她不停地在心里告诉她自己,打不过司赋宁,打不过司赋宁,打不过司赋宁……
“你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司赋宁的意思很明显。
单纯地问她俩之间发生了什么。
什么事情能让史姝真和秦暮微现在可以和平相处?
司赋宁非常好奇。
“说来话长……”
想起曾经像个小学鸡一样和秦暮微互掐,自认为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的史姝真有些尴尬。
说来话一点儿也不长,司赋宁用一句话就能简单概括。
无非是战场上史姝真救了秦暮微一命,战场厮杀的情谊,加上对于匈奴坚定的态度,让她们走到了一起。
真是感人的战友情。
但战场对于一个人的成长,真是起到了翻天覆地的作用。
此刻的史姝真和秦暮微,身上仿佛永远洗涤不净那一股子血气和刚毅,和刚出征时的样子对比鲜明。
酒酣胸胆尚开张。
史姝真迷蒙着双眼,突然站起来破口大骂:“这群杀千刀的氏族,如果不是她们,我们都打到匈奴老巢去了!”
秦暮微也被感染,赤红着双眼,把空掉的酒壶狠狠地掷在地上,“那群王八羔子,老娘迟早有一天叫她们人头落地!”
“……”
然后,司赋宁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内,被迫听了史姝真和秦暮微轮番上阵,不带重样地辱骂氏族。
她瞧了一眼门的方向,心想,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让人给准备了一个隔音效果很强的包厢。
否则,史姝真和秦暮微今日的话传出去,明日她俩就得出师未捷身先死。
好不容易把两个醉鬼打发送回去,司赋宁被她俩折磨得筋疲力尽。
然而,太尉府还有一件大事在等待着她。
太尉府大厅之内,司承玉倔强地跪在地上,眼眶通红。
“夫人……”
司承玉的生父林氏扑通一声跪在祝云禾脚边。
“夫人,您息怒……承玉他还小……不懂事啊!夫人!”
林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祝云禾冷着一张脸,讥讽地看着林氏。
“司承玉今年已经十五了,他还小吗?林氏,你自己说他这年纪还小吗?”
林氏面色惨白。
“夫人,全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把他教好!您要罚就罚我吧!夫人!求求您了!”
林氏不停地磕着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司承玉看不下去了,他把林氏抱着,阻止林氏自虐似的磕头,眼神不屈地看着祝云禾。
“我没有错!我也不认错!”
“这件事和我小爹没关系!”
“您要惩罚就惩罚!”
祝云禾看着他,眼神越来越冷,“司承玉,你没错?”
“你扮成女子偷偷溜出府,此为一错。”
“同陌生女子游玩胤都,不知廉耻,有辱门楣,此为二错。”
“目无尊长,冥顽不灵,此为三错。”
“你如何没错?”
“你简直是胆大包天!”
祝云禾越想越气,恨不得将司承玉扔出府去,只当太尉府没有这个人。
“我溜出府是因为你们不让我出去,我和陈玥游玩,却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我也并没有不尊重父亲您。”
“我没错!”
司承玉咬着牙,固执地盯着祝云禾。
祝云禾只要一想起今日下午,府中丫鬟禀告说在城中见到二公子和一陌生女子举止亲密,他就怒火中烧。
司承玉是有天大的胆子,竟然敢和陌生女子单独游玩。
丝毫没有男子的廉耻之心。
也不顾男子清誉,有辱他太尉府门风。
“陈玥?”
祝云禾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司承玉一慌。
祝云禾对着身边丫鬟吩咐:“去查查这位陈玥是什么人?顺便请她来太尉府一叙。”
丫鬟领命退下。
司承玉下唇都快被咬破了。
“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和她没有关系。”
说到底,司承玉在害怕,他不知道陈玥的身份,在他眼里,陈玥只是个普通人。
他很怕,对方一进太尉府便会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