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参与韩清宁谋反一事很快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不可能吧!”
“莫家看上去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啊!”
“呵,你管他像不像!你只需要知道,这天下的是是非非,全是女帝的一张嘴!”
“你不要命了!”
“莫要胡说!叫衙门的人听去了,十个头都不够你砍的!”
……
如今女帝在民间的名声可算是臭名昭著了。
司赋宁的探子呈上来的消息,大半部分都是对女帝的怨言。
司赋宁带着被整理过后的卷轴,前往了皇宫。
女帝倒没有司赋宁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她只是单纯地不屑。
“一群贱民,口出狂言!”
女帝抛下卷轴,也只是皱了皱眉。
她丝毫不在意这些言论,这些人的话无疑是给她挠了个痒痒,让她不舒服,可也仅此而已了。
“爱卿,你把这些给朕,”女帝顿了顿,看向司赋宁,“是个什么意思啊?”
司赋宁脸上依旧是淡定的笑容,“陛下,在处决莫家之前,微臣需要看一看舆论,以免对陛下造成不好的影响!”
女帝脸色稍缓,笑了笑,“是这样啊!”
她就说嘛!
司爱卿能有什么意思呢?
只是太衷心罢了。
“那爱卿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女帝笑眯眯地问道。
司赋宁叹息着摇了摇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样一副模样倒是让女帝心中七上八下的。
“这是怎么了?司爱卿!”
真出啥事儿了?
不可能吧!
女帝忐忑不安地想到。
司赋宁见女帝情绪已经酝酿得差不多,开口建议道:“陛下,民间舆论对您着实不利,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易对莫家赶尽杀绝。”
女帝皱眉,有些不忿,却又无可奈何,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听从司赋宁的建议,“那依照你所言,难道就这么饶恕了莫家?”
司赋宁也摇了摇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身为主犯的淳太妃必死无疑,但九族牵连太广,无辜之人被杀,必然引来天下百姓的愤怒,史官们也怕是会给陛下留下个嗜杀的名头。”
女帝赞同地点点头,不怕奸臣,就怕史官。
一个个宁死不屈,女帝可不想百年之后,遗臭千年。
“那你处理吧!朕相信你!”
“谢陛下!”
司赋宁告退,慢慢走出宫门。
与此同时,司赋宁的一番话也慢慢传入了宫外。
宫中有太监,有侍女,有官员,要想传播这一番话,何其迅速。
于是,司太尉仁善之名伴随着那一句“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传遍了天下。
司赋宁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莫汀序斩首示众,莫家其余人流放巫州。
女帝本来想让流放陇西郡,但考虑到莫秋台曾在陇西郡做过郡王,便改换了巫州。
如今巫州面貌一新,女帝自然不知道。
因此,天下人便自动将其归为司赋宁的功劳。
司赋宁曾为巫州刺史,巫州也不复从前,哪儿有流放的苦?
莫家谋反一事结束后,女帝竟然准备宴请众臣。
此事传到了民间,又引起了百姓的不满。
如今世道平民活得艰难,女帝却丝毫不体恤百姓繁重的徭役赋税,反而不是斗富就是举办宴会,怎么能让百姓不愤怒?
司赋宁象征性地劝谏了一波,刷了百姓的好感度后,就放任女帝想做什么做什么。
她的每一步,都在加速着她自己的灭亡。
女帝特意嘱咐司赋宁,“爱卿,这可是朕特意给你准备的庆功宴,把你的家眷带上,朕要好好地赏你!”
司赋宁:……
真得会谢!
司赋宁这一次没有带南堂卿,无奈之下,她带上了胥青瞻。
“妻主。”
胥青瞻的确比唯唯诺诺的临月回多了几分气度和大气,但在司赋宁眼中,他是哪儿哪儿都不如临月回。
因此,这一路上,司赋宁未发一言。
因为穆怀柔的关系,她和胥青瞻都没有被搜身,直接进入了宫殿。
蓝鹤仪还是第一时间同司赋宁打招呼,他的目光落在胥青瞻身上时,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就在司赋宁和蓝鹤仪寒暄时,一道目光落在了胥青瞻的身上。
“呵,真是老熟人了!”
谢思邈淫秽的目光扫视着胥青瞻,像是把人剥光了一般的视线粘腻得恶心。
穆国公一张国字脸上浮现出一抹怒意,“今时不同往日,你莫去招惹司太尉,给我惹麻烦!”
谢思邈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你放心吧!”
司赋宁如今身居高位,她的确没办法下手,但她可以从司赋宁身边的这位老熟人下手啊!
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当初司赋宁拿鞭子抽她,可就是为了眼前这小美人。
听说这小美人还给司赋宁生了两个孩子呢!
现在越发见其风致了。
谢思邈看了一眼,只觉得心痒痒。
人的劣根性,总是会导致她对于让她受伤的男人念念不忘。
女帝和太后照常晚来,两人看见司赋宁身边坐着的人时,眼神也截然相反。
女帝眼中满是戏谑,看来司爱卿听懂了自己的那一番话,连忙就带着心爱的小美人来了,而没有带着正夫。
宋景珩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可绝不会忘记,司赋宁当初是为了什么来接近他,又是为了谁来欺骗他。
看见司赋宁身边坐着的临月回,宋景珩的心都提了起来。
女帝打算等到宴会快要结束时,再宣布自己的诏令,她怀抱着吕善,专心地与他调情。
众目睽睽之下,不少的迂腐老臣都接受不了,撇过头没眼看。
谢思邈的视线何其明显,敏锐如胥青瞻,早在她看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垂下头,装作一无所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
宫女将酒水洒到了胥青瞻的衣裳上,粘腻的触感使得他眉头紧皱。
“司太尉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这宫女慌张不已,跪在了司赋宁脚边道。
我看你就是有意的。
胥青瞻眼中划过冷光,他发出轻轻的冷哼。
司赋宁对着宫女道:“带着他去换衣裳。”
“是。”
宫女松了一口气,连忙站起来,对着胥青瞻道:“临夫人,请。”
胥青瞻眉头一皱,真是越发讨厌临月回的名字!
他跟着宫女离开。
路途中,胥青瞻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哪儿是去换衣裳?分明是通往御花园的路!
胥青瞻感叹自己的记忆力,几百年前的路,他还能记得清楚。
他心中一点儿害怕都没有。
渐渐地,不知道那宫女绕到了哪儿,人都消失了。
胥青瞻一人在这洒满月辉的御花园中,格外的安静,衬得天中的月色也格外美丽。
一道虚浮的脚步声,打断了胥青瞻赏月的好兴致。
谢思邈一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幅美人赏月图,她提着的酒壶什么时候洒了出来,她都不知道。
“美人赏月,倒是让我不知道是人美还是月美。”
谢思邈混迹风月地带多年,讨巧的话是张嘴就来。
胥青瞻打量着这人,发现在临月回的记忆里见过一次。
胥青瞻皱了皱眉,这人长得人模狗样,却是不做人事。
“可惜,你一来,这景色立即就失色了。”
胥青瞻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
谢思邈一惊,不是说这是个哑巴吗?怎么又不哑了?
想到司家的家底,谢思邈又觉得哑巴开口说话也没什么惊讶的。
谢思邈嘴角斜勾,邪魅一笑,“你说说我的出现明亮了你的眼睛,以至于周围美景都黯然失色吗?”
胥青瞻微微睁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还挺自信啊!
“不,我的意思是,你玷污了眼前美景。”
胥青瞻笑意不达眼底,“你懂了吗?”
谢思邈如遭雷击,咋回事儿啊!
这之前见面还不是只知道掉眼泪的小可怜吗?
现在咋就变成了食人花呢?
“呵,给脸不要脸是吧!”
谢思邈干脆懒得装了,她上前想要拽住胥青瞻的手腕。
胥青瞻灵敏地避开,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威胁,“你敢!”
谢思邈先前本来还有些心虚,但被眼前这小美人彻底激起来了,“我为什么不敢?”
她强硬地去搂胥青瞻的腰。
还好胥青瞻躲避及时,他眼中暗芒闪过,厉喝:“谢思邈你敢!我是司太尉的侧夫,你怎么敢对我无礼!陛下宴会上,你敢违抗陛下吗?”
谢思邈向来是个没长脑袋的,她情绪伤痛上头,冷笑着道:“司赋宁算什么,就算是女帝的男人,我也敢搞,你信不信?”
胥青瞻满脸的震惊加不可置信,但脸上却流露出了一丝恐慌。
谢思邈张狂地笑了,“小美人,还不束手就擒!”
她猛地朝着胥青瞻扑去。
危急关头,胥青瞻侧身跳入了御花园的水池之中。
谢思邈一个没有稳住,跟着摔了进去。
女帝黑着一张脸从旁边出来,身边跟着文武大臣。
穆国公的脸比女帝还要黑,她几乎不敢去看司赋宁的脸。
司赋宁下一秒跳进了水池中,把下沉的胥青瞻捞了上来。
胥青瞻的双手紧紧地环在司赋宁的脖颈上,司赋宁第一时间将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
不管如何,这是临月回的身体。
胥青瞻也是她名义上的侧夫。
女帝恨不得砍死谢思邈,大逆不道!
女帝本想趁着今晚,给司赋宁的夫人封赏,结果,人家不仅没有得到好处,反而被小人害成了这样。
更令她愤怒的是,谢思邈好大的胆子,就连她的男人都敢搞吗?
“去把那个孽障给我捞起来!”
穆国公青筋暴跳,她聪明一世,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蠢东西!
谢思邈还在湖底仔细搜寻着她的小美人,万万没想到就这么被人捉上了岸。
眼睛还没睁,谢思邈就拳打脚踢道:“滚滚滚!知道我是谁吗?谁敢对我动手动脚?”
“朕。”
女帝看着她,“怎么你想把朕怎么着?”
女帝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张狂的人了,看来这穆国公很会养孩子嘛!
穆国公脸上浮现灰败之色,今日之事,彻底完了。
“陛下恕罪。”
谢思邈吓得一哆嗦,跪在地上,那嚣张的气焰顿时消散。
“穆国公。”
女帝的目光一直落在谢思邈身上。
穆国公脸色一苦,“陛下,微臣在。”
女帝冷笑道:“穆国公的家教,令朕很是震惊啊!”
穆国公颤颤微微地跪倒在地,“老臣有愧,请陛下饶恕小女一条贱命。”
穆国公到底还是手握二十万大军的人,说这话就是有底气。
女帝顿了顿,明显的脸色变得更差,她朝着穆国公狠狠地一挥袖。
“此事明日再议。”
熟悉女帝的司赋宁知道,女帝只是回去思考对策了。
女帝回头看了司赋宁一眼,司赋宁顿时心领神会,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女帝这才放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