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江太守陆康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但他却是个铁骨铮铮的大汉忠臣,数月前为表明忠于朝廷心志,冒险派遣孝廉向朝廷进贡,被加封忠义将军,秩禄达中二千石,已经是九卿的级别了。
就凭这一点,他就有诸多可靠的忠义之士傍在左右。
不仅如此,陆康的犹子曾任宜春令,被贼所攻,从而向长沙太守孙坚求援,孙坚部下劝谏宜春不是他们的防区范围,但他却以“越界征讨,是为保全郡国”为由整兵出击,使得宜春兵围得解。
要论恩情,孙坚是陆康的恩人,从这一层关系,他的儿子如今有忠孝之名,他陆康岂能不还报此情?
庐江郡治就在舒县,所以何旻一大早就赶来向孙策告知了这个好消息。
“府君,孙郎、周郎来也。”
何旻走进堂内,一位白发老人跪坐在高堂之上,那满脸褶皱仿佛历经沧海桑田般,但却又不失老人的慈祥,在见了何旻后,他轻轻一笑,两人如同忘年交,在任上多年,何旻的政绩也很出众,他对这个人很是看好。
听到孙策和周瑜两人随其前来,陆康顿时来了精神,他整了整衣冠,随即朗声道:“速传孙郎二人前来相见!”
话音刚落,孙策和周瑜二人毕恭毕敬地走上石阶来到堂内,看见高堂之上的陆康,孙策露出敬意的表情,兄弟二人走到跟前,向陆康恭敬地作揖行礼。
“孙策拜见陆府君。”
“周瑜拜见陆府君!”
两人声音响亮,坐在上位的陆康目光如炬,孙策生得高大威武,未过弱冠却已有约九尺身高,人虽年少,但陆康却隐隐觉得此人有西楚霸王之风,当真英雄出少年!
一旁周瑜小孙策一岁,但却与之不相上下,若说孙策有霸王之姿,那周瑜这风度翩翩,婉若游龙的风姿,就像极了谋圣张良。
“府君,这二位便是孙将军和周令君之子。”何旻介绍道。
见到孙策,陆康就仿佛见到了孙坚本人一样,他颇为欣赏地说道:“孙破虏之子当真是相貌堂堂,老夫听闻孙郎昨日去大校场,与那舒城尉相斗数合而胜,不愧为孙家乳虎也!哈哈哈……”
“府君言重!”孙策谦逊道。
紧接着,陆康笑着对一旁侍立的周瑜问道:“周郎啊,如今雒阳大乱,令尊可有来信?”
“承蒙府君挂念,家父虽深陷贼手,但他定会安然无恙。”周瑜坚定道。
孙策在舒县中可谓是声名鹊起,有勇略,口能谈兵法大事,手可拉二石之弓,引得淮南名士竞相拜访,此子虽然年少,但已经初露锋芒,倘若长成,定会是个不可多得人才。
不仅如此,就连舒县当地人都口口称赞的周郎都甘愿与之结为金兰兄弟,可见孙策的本事到底有多么的大。
“何公,老夫要与二子聊聊,你可先下去,待片刻老夫再唤你进来。”
“唯!”
何旻向陆康回了一礼,孙策和周瑜二人见何旻要走,也是恭敬地拱手送别,何旻笑了笑,向二人回礼后,便转身离开此处。
见其远去,陆康示意二人坐在他的左右两边。
“且坐吧。”
“谢府君赐座。”
孙策坐在右边,周瑜坐在左边,陆康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眼中满是羡慕,如此大好年华,却遇上这等风云变幻之时局,不过越是这样,陆康就越是觉得他们能够在这百年变局中搏一个属于他们的未来。
“孙郎,老夫听闻…近些日子你频去校场,惹得赵县尉焦头烂额,不知可有此事啊?”陆康笑眯眯地问道。
听到这话,孙策心头一紧,好家伙你个糟老头子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坐在孙策对面的周瑜此刻也是如此,陆康虽然年迈,但他又不糊涂,自己治下的县尉被一个娃娃所侮辱,而且还让人给揍了一顿,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不过,周瑜此刻却默不作声若有所思,看着面前有些坐不住的孙策,他那张英俊的脸庞轻轻一笑,只一瞬,便平淡如初。
有了好兄弟周瑜的提示,孙策也直言不讳地回应道:“府君,策年少不知事,还请府君恕罪,家母已教诫晚辈,但您就不想知道晚辈为何整日前往校场观看县尉练兵吗?”
“哦?那…愿闻其详啊。”陆康的态度依旧是那么慢慢悠悠,这个年轻人的直言不讳倒是令人觉得有些难得。
孙策缓了缓神,他胸有成竹道:八壹中文網
“数日前,赵公领县兵八百出城平乱得胜归来,这本应该是值得高兴的好事,可出城那八百人,回来之时仅剩三百余人,此后晚辈便每日在校场观看县尉练兵,居然以竹剑对练,没有见过血的兵,没有上过战场的兵,用竹剑练兵,这不是在害我淮南子弟吗!”
见孙策为那些死得不值当的淮南子弟仗义执言,陆康抿嘴一笑,太像了,他和孙坚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以你所言,老夫不该嘉奖赵至,反而该降他的职了?”陆康眼神一闪,那深邃的目光甚是骇人,当他目光扫过孙策身上的那一刻,孙策突然觉得这个老头又不是个好人了。
看来,他还是有顾虑。
“策绝无此意。”
“如今董贼乱京,关东诸侯联合讨董,然天下群雄却暗怀鬼胎,倘若有朝一日有人来犯我庐江,还需赵公此类勇将坐镇,但决不可以竹剑对练之法继续诓骗将士,要让他们记住什么叫做战场之上,伸头一刀则立功,缩头一刀则被杀,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变得更强!!!”
“将军统兵,倘若没有军心,又何谈统兵呢?何况,府君乃大汉忠臣,又岂能看到自己守的一方净土,被贼人所扰?”
说罢,心头不安逸的孙策终于是放松下来,坐在对面的周瑜也是为他捏了一把汗,若是他说错了一个字,这孝廉之名他们也就不要再想了。
“哈哈……”
“传闻孙郎有智略,有胆识,今日一见倒令老夫不仅仅看到那些,还看到了一个众人都没看出来的东西。”
孙策诧异道:“哦?府君所言,晚辈不明白。”
“你有眼界。”陆康一针见血地回答了孙策,他可不认为这个年轻人什么都不懂,从他的谈吐和表现来看,这是普通人所能做出来的吗?他不相信。
这句话下来,没有但是,光凭这四个字就足够证明孙策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是有资格与陆康继续谈下去的。
不过,说到这里,陆康却不再继续说下去。
“日上三竿,老夫还有要务在身,孙郎可于家中等待,过些日子老夫会遣人过去再请尔等相见。”
陆康的话颇有深意,不过孙策却并未深问。
两人这时站起身来,向陆康拱手拜别。
“既如此,晚辈告退!”
望着那两个远去的身影,何旻这时也走了进来,陆康那张沧桑且慈祥的脸庞此刻忽然黯淡下来,额头的汗珠淅淅落下,他已经病了半年的时日,却不想这病竟会再度发作。
“府君,您……”
陆康左手扶着木案,那微微颤抖的右手抬了起来示意何旻不要声张,强撑缓和过来后,陆康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道:
“孙策,虽是少年之身,心高气傲,却胸有大志,若是稍加磨练,或许,此子当真能为大汉栋梁之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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