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省吕宋府,小吕宋港。
龙汉四年三月,天气热的厉害,三月的小吕宋却热的如同中原的六七月。白天的时候就如同在火炉里面,赵继祖穿着露出两条胳膊的棉麻短衫,脚上穿着凉鞋,可依然热的全身汗湿。
从港口过来,沿着帕西河走了不过二三十里路,那十个昆仑奴却十分轻松,他们那黝黑的身上,只腰间围着块布,其它的地方都赤袒着,那皮肤黑的如同缎子似的,着油光闪亮。
这些人个子都不算高,大约也就一米六左右,可一个个肌肉贲起,年轻而又强壮。
在小吕宋港的地下人市里,这十个昆仑奴每个都费了赵继祖一百块银元。不过赵继祖觉得很划算,现在昆仑奴抢手的很,运奴船一进港,立即就有拍卖会,用不了半天时间,这些新到的奴隶就会被一抢而空。
赵继祖还是有个朋友在港口,提前通知了他,他才能提前抢了十个这么年青强壮的昆仑奴。一人一百块银元,费了一千块银元确实很贵,可赵继祖认为这十个人起码每个还能为他干上三十年,相当划算。
自新年时朝廷颁布的限田置田法出台后,朝廷动手迅,立即推行。赵继祖家在山东,家里原也是当地比较有些名气的缙绅之家,子弟读书,出仕当官为吏,也有经商从军,枝繁叶茂,在老家拥有数千万良田。
这两年,家里开始转而投资经商,不再大力买田了,可毕竟也还是有几千亩地的。朝廷一道法令,限田。过限田的就要征收,用关外海外土地置换。
赵家这一族的地都是公产,和家里的许多买卖一样。另外族里各家也还都有私田私产,这次征地,按法令一算,他们族里那么多人,最后能保留下来的田也不过千余亩,其余的地都要被征收置换。
不管是如何的不满,最终地也还是被征上去了,然后官方迅的租给了当地的百姓。田地的界碑换了名字,再不属于赵家了。
赵家老爷子最后也只能无奈的选择了换置吕宋的地。
地选在吕宋港附近,以一亩换了三亩。赵家三千亩地,置换吕宋府小吕宋港附近的帕西河附近的九千亩地。
赵老爷子年纪大了,不能亲自来吕宋。其实不少赵家人也都觉得,朝廷这是在变相的抢他的地而已,至于吕宋的地,他们真没有当真,说不定是蛮荒之地的一片荒地而已。
不过毕竟是九千亩地,赵家现在已经拿到了土地契书,因此最后老爷子挑选族中子弟前往吕宋。可谁也不愿意来,这个推脱那个拒绝,老爷子最后一怒,分家。
把吕宋的那九千亩地,分都分到了各家名下,这样一来,自己分到多少就自己管,不管别人事。要是你愿意去管理耕种,就自己想办法,自己不愿意管,那就荒着。
赵继祖只是老爷子的一个庶子,其实庶子都是好听的,他其实只是一个外室的私生子,母亲只是一个唱戏的,老爷子年轻那会喜欢上一阵子,后来就买了个外宅安置,生下赵继祖姐弟三个,两女一子,赵老爷子也没有把她们领回去过。
这次赵家分那九千亩地,赵老爷子一时善心作,也给这个私生子分了一份。赵家那些庶子啊私生子什么的,这次基本上也都获得开恩分到一份。
赵继祖分到了小吕宋的八百多亩地,这八百多亩也包括了给他母亲和两个姐妹的。赵家上下都觉得吕宋的地不值钱,也没有人在意给他们多分一点。
地分完后,老爷子又从自己名下拿了两百亩给他,凑齐了一千亩,然后让赵继祖带着母亲和姐妹来到吕宋。赵继祖来的时候,也签下了一份永远不再回山东,绝不再回去争夺家产的保证书。
到了小吕宋后,赵继祖才现,自己的这一千亩地其实非常不错。那一千亩地并不是什么荒地,地位于吕宋湾和内湖之间的那片平原上,又处于联通两边的帕西河附近,一片开阔的平原,土地很肥沃。
这里附近原来就是西班牙人的种植园,既有种甘蔗的也有种棉花的,还有种稻米的。
地是好地,可赵继祖也很快现了麻烦,缺人。
一千亩地,就算种植比较省心的甘蔗和棉花,那也起码得数十人。
他来时,原打算的是在吕宋雇人,可到了这里才现,这里居然根本雇不到人。他来时,除了一家四口,只在山东招募了十个雇工,四女六男。这点人,根本种植不了这么大片的田地。
回山东招募,也不现实,现在山东雇人也难。尤其是现在朝廷又新征收了大批田地,正便宜出租。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很快赵继祖也现了一条解决办法,买奴。吕宋现在大批的中原地主置换田地,他们过来之后也面临着无工可用的问题,而那些胆大的商人立即嗅到了商机,开始从各地运来一批批的奴隶。
荷兰人占领吕宋的这七十余年,也一直有奴隶买卖,各个种植园里都有大批的奴隶,这些奴隶有的是来自于南洋群岛,有的则是劫掠自大汉沿海,还有从遥远的印度和非洲运来的。
而现在大汉占领吕宋之后,特别是土地置换之后,对奴隶的需求迅增长,贩奴的利润也在成倍的增加,贩奴商人们越的胆大起来。
赵继祖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掏出烟袋,火柴划亮点燃烟锅,赵继祖美美的抽了一口,然后打量着自己新买的这十个奴隶,非常满意。
加上这十个,赵继祖已经先后买了六十个奴隶了,其中有二十个女奴,四十个男奴,都很年轻。女奴们除了可以在屋里干活,还能够养马养牛养鸡养猪,也一样可以下地干活。甚至以后还可以用来奖励那些勤快老实的男奴,让他们成婚,这样以后生了孩子,又是家生奴。
赵继祖打算再买四十个奴隶,不过他现在手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他花钱请工匠买材料盖了庄园房屋仓库,打了水井,还买牛买马买车,购买种子农具等。
要不是他来的时候确实带了一笔钱,而且吕宋府也给他们这些从中原前来的新移民们提供一大笔无息贷款,只怕他这个摊子根本撑不起来。
一千亩地只能先由这些人撑着,等收获过后,有了钱再买些奴隶补充。到时,他还打算建一个炼糖厂。
“老爷,这里的天气可真热,老家现在还刚开桃花呢,这里都已经热的跟六七月一样了,雨还下个没完。昨天那场雨好大,你看这路现在都走不了,就跟条河似的。”说话的是赶车的车夫王三,从山东招来的一个汉子,一条腿瘸着年纪也大。要不是这样,估计也不会愿意跟着来这南洋讨生活。
赵继祖打量着沿路,“嗯,官府说这吕宋府属于那啥热带季风气候,雨热同期。雨多,天气也热,有凉季干季雨季呢,现在还只是三月,刚进入凉季,等到了五月到十月,就是雨季,听说那个时候,才雨多呢。”
他又抽了一口烟,“不过这样天气也好,日头足雨水饱,这样的气候种啥庄稼都适合。这里地也好,地平坦还肥沃,用水也方便,种稻种棉种甘蔗都适宜。”
老王赶着马车加快了点度,后面那十个手上绑着铁链栓在车上的昆仑奴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天时气候和土地都好,就是可惜太远了,若是在山东老家有这样一千亩好地,那就最好了。”
一阵风吹过,赵继祖舒爽的长叹一声。
老王赶着马车,还不时的回头望几眼昆仑奴。
这些黑个子,一个个都精壮精壮的,可却也老实的很。他忍不住对赵继祖道,”老爷,我听说朝廷不是禁奴的吗,咱们买了这么多黑大个,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再说了,这里可是海外,离中原万八千里的,这地方,不买奴怎么耕种开。”
赵继祖嘴上虽这么说着,可心里也确实没有什么底气。朝廷立国之初,可是就颁过禁奴令的,废除了奴隶制,禁止蓄奴,以前的那些奴隶都被授予了自由之身,改为雇佣工。
可赵继祖心里又觉得,在这海外垦荒实边,又没有人可雇佣,除了买奴隶,还有其它办法吗?
大家都这样做,只盼着朝廷能够睁只眼闭只眼吧。
带着一丝隐忧,赵继祖也没了好心情,他靠在马车厢上,半闭着眼睛,在马车的颠簸摇晃中想着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老王吁的一声叫停了马。
“老爷,到家了。”
赵继祖睁开眼睛,车子已经一路到了赵家庄。
赵家庄就是赵继祖的庄园,这座今年才新建的庄园就建在一座小河旁边,以前这里是一个土著人的村子,不过在荷兰人来后就废掉了,只留下了许多树木。
赵继祖在这里搭建了自己的三进四合院,又在周边搭起了谷仓、烟房,还有牛马棚和猪圈鸡窝,打了水井,前边还有下人的住房。
这些房屋的四周还用石头建了一圈围墙,修了木门。
车子已经停在木门前,老王下去开门,赵继祖伸了个懒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投入全部身家辛苦建立起来的庄园,心中充满着一股充实。
他转身对着那十个新来的昆仑奴道,“这里就是赵家庄,以后就是你们的家,你们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干活,只要勤快、老实,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你们能吃饱能住好,表现的好的,老爷我还会赏你们一个女人成家。但我丑话也说在前面,谁要是敢偷奸耍滑,那就要挨打,谁要是敢逃跑,让我抓到了,会打断你们的腿,甚至把你们吊死。”
十个昆仑奴们根本不知道这位新主人这通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赵继祖也不管他们是否明白,说完之后,便不理他们了。
“老爷,官府来人了。”
老王回来,身边跟着他的儿子小王。
“什么事?”赵继祖皱了皱眉头。
“人在大厅里呢,老爷快去吧,听说是冲着咱们庄上的黑大个来的。”小王有些担忧的道。
赵继祖脸色变了变,连忙跳下马车,脚下加往自己的宅子大厅赶去。
一进厅门,赵继祖就看到好几名官差正坐在那里喝茶。一看那架式,他就感觉到来者不善。
“哎呀,什么风把几位官人吹到我这小地来了。”赵继祖一进门就连连拱手。
几名官差也都站了起来。
“赵员外总算回来了,怎么,又去买昆仑奴了,这回买了几个?刚才在你庄上转了转,你家之前买的那五十个可都是好货色,一个个都年轻又强壮的。”
赵继祖不知道他们此行何意,可也没敢隐瞒,只得笑道,“我这也是响应朝廷号召前来吕宋拓荒实边,可实在是缺人啊。赵家庄一千亩地,却招不到人,无奈只好出此下策了。今天又买了十个,只是还是有些不够。”
为的一名差人笑笑,“这个我们也确实知道,只是现在朝廷有公文下达,对我们下面重申了禁奴令,哎,我们也只是个办事的,实在是为难啊。”
赵继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好像被大铁锤重重砸了一记,脑中嗡嗡作响,却是什么也反应不过来了。
重申禁奴令?
那他这前后买的六十个昆仑奴怎么办,那可是前前后后花了他六千银元啊。这对于他来说,那是一笔大钱,尤其是若没有了这六十个昆仑奴,那他手里赵家庄这一千亩地,又有什么意义?
“官爷,这,不能这样啊!”
赵继祖惊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赵员外你也先别急,事情呢该怎样就怎样,但朝廷也不会忽略大家的。事情具体怎么处置呢,上面还在商议,我们今天来呢,就是来确认一下赵家庄的蓄奴情况,另外就是通知下赵员外三天后去小吕宋港出席一下吕宋知府大人主持的一个会议,具体最终如何处置,会上会宣布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