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哨声响起,集合。
按高矮列队,分两排站好,杜篆故意站到后排,一斜眼就能看到右前方的游宇,看其侧背影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容易被抓包,还能想看就看。
“立正!稍息!人,不能没梦想,我有一个梦想……”
包老师又开始兜售梦想,让人哭笑不得,接下来大家进行简短介绍,没想到大坏蛋蛋竟是上任队长,其身高有一米八五,新任队长是高二的柁珂欧,其个子比游宇还高两公分,看起来像座高耸的铁塔,又像森林里的金刚巨猿,整个篮球队里杜篆和胖子竟然是最矮的,胖子姓童名程,很多人喊他童胖子,肥胖子,死胖子,贼胖子。
一个小县城的中学球队,竟有这般高度,怪不得梦想家大喊幸运,并点燃了激情。
从队员的表情和声音可知,激情澎湃的不止一个两个,新队长柁珂欧更是按耐不住兴奋,还带着大家喊了几句口号:
途牛一中!大胆冲锋!
途牛一中!永攀巅峰!
梦想卖完之后,接下来是体能训练。
先交叉运球跑,要求不准看球,杜篆出了很多差错,要么手拍空了,要么球砸到了脚,引来不少嘲笑声和质疑声。
大傻子充耳不闻,其注意力一不小心又集中到了游宇身上,你看他,矫健,灵动,沉稳,冷峻,身材虽高却不呆滞,块头虽大却不僵硬,蓝姐姐所言不虚,其在篮球场上果然风头无两。
“专心训练!杜篆!别东张西望!”
没想到梦想家眼毒口毒,一句话,让人脸红。
哨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单脚跳。
单脚跳即便分心也出不了错,不出错就不会丢人,可是不能乱跳呀,大傻子你跳到人家身后,还跟得这么紧,是想吃屁吗?
这一跳,身体很快出汗了,不少队员开始赤膊,小地方不讲究,无人为此大惊小怪,更无人站出来指指点点。
杜篆不知要打篮球,就穿了一套长袖运动服,小悠妈妈买的,很合身,可惜里面没穿背心,热也只能热着。
接下来是下蹲和蛙跳,蹲吧,跳吧。
赤膊队员又增几个,杜篆想看人鱼线的小小梦想还是梦想,顶多从梦想变成遐想,又从遐想变成瞎想,还没来得及将瞎想变成其它什么想,大傻子撒腿跑了!
“杜篆!你小子干嘛……喂!”
仿佛没听见身后包老师的喊声,其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这家伙怎么了?
难道是人鱼线的梦想实现了,其过于激动而疯了不成?
非也!大坏蛋蛋没赤膊,但这家伙跑去水龙头下浇头洗脸,弄了一身水,水珠遭遇汗珠,点点复点点,届时那青山半掩明月半遮的样子太过致命,杜篆了解自己的身体,他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那人鱼线和麦田不看也罢。
不想死,且逃也!
少年奔跑如风,很快刮进院子,吹入厨房,将小悠和蓝姐姐赶出去学习,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独自在锅灶间忙碌。
将饭菜摆上桌时,小悠还在纠结冲天大将军那两句诗。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听听,蓝姐姐,这诗是不是荒唐?”
蓝若可赞同小悠观点,即便是青帝也要尊重秋天和菊花的意愿,不能乱改花期。
“哥哥,你诵诗时是怎么想的?”
杜篆蹙着眉,满怀心事儿,小悠只得又把问题重复一遍,他是‘猪中猪’,当时心有所感便顺口背了出来,没想太多。
“我……觉得菊花可能……错爱上了桃花……”
“菊花爱上桃花!”
这脑洞太大,可能吗?小傻子理解不了,一时张着口不知该说什么,蓝若可笑道:“那……还真是错爱了。”
“爱了就爱了,哪有对和错?只有珍惜和不珍惜!”
这话不是杜篆说的,也不是小悠和蓝若可说的,是大坏蛋蛋说的,游宇一边用白衬衫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进客厅,索命鬼又来啦!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少年如风,在众目睽睽下刮过客厅,转眼间消失在三人视线中!
来去匆匆,杜篆很快又吹回客厅。
天大地大却无处可去,谢天谢地,游宇换了一身干爽衣服,诱惑值减半,这家伙估计一回来便去冲凉,才会搞出这般尴尬来。
“哥哥刚才怎么了?”
“突然……想跑一下。”
这借口太荒唐,偏偏三位学霸又信了,吃饭。
“杜篆。”
“到!”
大坏蛋喊他,得第一时间大声应答,眼睛可以不看他,但,头要及时抬起来。
一声‘到’惹来一片笑,蓝若可掩嘴道:“加入篮球队,精气神果然不一样了,杜篆好好练!”
“哥哥加油!”
等二人说完,游宇才道:“训练没结束,你怎么跑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杜篆无奈只能道:“能……不回答吗?”
“可以不回答,不过,包老师很生气。”
对不起包老师,您生气,杜篆却不生气,因为他有开心果。
“哥哥,土豆泥做的锅巴真好吃!”
小悠话音刚落,蓝姐姐也道:“金黄如菊,又脆又香,好吃!”
开心来了,谁还记得梦想家?
一呼一吸,一转一拨,如明月在怀,似阴阳在手。
一遍太极拳练习完毕,杜篆抬头望天,月又半弯,哎,不知师兄他老人家可否安好?大傻子有问题想请教,却不知该问谁?憋在心里好难受。
正凝思间,眼角余光却见一人伫立墙角远眺西山,其身形高高大大,如月下青松,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杜篆不敢出声,默默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只听那人缓缓说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八壹中文網
这也是关于菊花的诗,诗是好诗,可惜他口中诗句不是‘死’,就是‘杀’,心事之重估计不逊杜篆几分。
不知何由鼻子一酸有泪水盈眶,杜篆忙忍住,却莫名开口道:“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两首诗,表面不搭,但那人口中诗正是黄巢所写,这样一来便有了干系。
那人闻言转过身来望着杜篆,大傻子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眼前……总是浮现她的影子,学不进去,出来透透气,没打扰到你吧?”
这家伙白天不是好好的吗?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他眼中是她的影子,他眼中却是他的影子,这世界何其荒唐?他为何要对大傻子说这些?难道他也是满腹心事,却无人可诉说?
“游宇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虽然他是大坏蛋蛋,但杜篆心软,且安慰之,若是换了小悠,塞一块花生酥便少去无数烦恼。
“过去的,这么……容易过去?”
杜篆口拙,想不出好的话语安慰人,片刻又张口道:“热时……别用冷水淋头,对身体不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游宇怔愣片刻,方道:“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可笑之人?”
“不是。”
难得大傻子回答的如此爽快,若论可笑,‘猪中猪’一出,谁与争锋?
“我是不是……全世界最傻的傻瓜?”
“不是!”
回答得更快更干脆,若论傻瓜,大傻子若说自己是天下第二,谁敢说他是第一?
“是啊,她……比我更傻?”
低沉之声一旦带上悲伤会更低,更沉。
杜篆不知其眼中有无泪水,他自己已湿透双眸,视物不清,虽脚步虚浮,也明知那人是大坏蛋蛋,他还是勇敢朝着他走了过去。
“伸手。”
游宇闻言伸出手,随即问道:“这是什么?”
“花生酥。”
这是杜篆治疗哀伤的大杀器之一,一块不行就再来一块。
“你……放裤兜里!”
大傻子不是真傻子,小悠就不嫌弃他放裤兜里,不是人人都是小傻子,杜篆闻言又取回花生酥,放到嘴边习惯性吹吹,又放回其手心,这下不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