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请帮洒家穿衣服。”
夕辉刚吃完早餐,便想起床了,可是……师侄这样子能起来吗?
“今日注定忙碌,原想着改造浴室,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小道得去巡山,换瓦之事就交给小师叔,对了,你老人家会换瓦吗?”
周围出现猛兽,巡山是必要的,所谓巡山就是将猛兽驱逐或击毙,否则可能会伤害到游客和周围的乡亲。
“换瓦我会,可师侄这样子怎能巡山?”
“小生只断了一只手,有何不能?”
大傻子笑而不语,有些话岂能明说。
“小师叔笨呀,绑一绑……”
“我去巡山!”
这家伙也太坦荡荡了,不等夕辉说完,杜篆便打断了他。
“你老人家熟悉周围山林吗?”
近处还好,去过不少次,远一点儿的地方就陌生了,可是总不能让一个‘残疾人’去吧?早已习惯于撒谎的杜篆想也不想便肯定地点了点头。
“小师叔会驱赶野兽吗?”
这个……还真不会,杜篆既没一掌击毙猛兽的功夫,又无绝技傍身,窝囊啊!
“可用武器!”
越是窝囊,越要抬头挺胸,人与动物的区别,不就是会不会使用工具吗?
“哦?你老人家会什么武器?”
“铁叉!”
工具房里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叉,大小合手,轻重适宜,正好用来武装自己。
“会用吗?”
铁叉谁不会用?拿在手里对准猎物叉出去就是,大傻子从容点头,夕辉还是不放心,又问道:“小师叔真能对付猛兽?”
猛兽嗜血,力大,据说速度还快,会吃人,说不怕它们是假的,奈何卿本男儿,关键时刻岂能怂包?好在杜篆读过晓岚先生的《老翁捕虎》,深知杀虎之关窍,至于熊嘛也无妨,爬到树上居高临下叉死它,这样一想似乎也不怕了,大傻子甚至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他一挺胸膛,硬着脖子道:“我是师叔,听我的!”
“可……你是小师叔呀!”
好嘛,相处时间长了,看不起人了。
“那也是师叔!”
带着水和干粮,提着铁叉,依夕辉建议还斜挎着一卷麻绳,杜篆出发了。
走啊走,渐渐深入了大山之中,山里没路,除了高大的树木还有丛生的灌木杂草,可谓遍地荆棘,偶尔还有巨石峭壁挡道,是越走越难,大傻子时时举步维艰,不知该往左还是该往右,偶尔进退维谷,不知该朝上还是该朝下。
这家伙也没有狩猎知识,别说打猎了,连猎物都很少看见,好不容易听见一群野猴叫声,那些家伙比他还机警,不等其靠近已远远离去。
即便如此,杜篆还得打起精神,时刻戒备,要知道许多猛兽都擅长潜伏,精于偷袭,他看不见猎物,不等于猎物看不见他!
后来终于找到一群岩羊,原想着此次出猎终于可以满载而归,孰料岩羊却成精似的将他戏耍一番,手中铁叉扔出去,好不容易捡回来,悄悄潜伏靠近,又扔出去,再捡回来,啥也叉不到呀!
早知道就不带铁叉带斧头了,斧头可披荆斩棘,在需要时能开出一条路来,铁叉啥用也没有,当拐杖还嫌重!
绝望之后,杜篆对着远处岩羊撒了泡尿,又狠狠吐了几口唾沫,眼看天色不早,匆匆吃了干粮,这才往回赶。
都说路在脚下,可脚下之路不一定是回去的路,走着走着,天快黑了,走着走着,走不动了!
当他一身狼狈出现在道观门口时,已近子时,两位婆婆早下山了,夕辉和小悠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哥哥!”
小悠一下子冲过来抱住大傻子,一时哽咽难言,唯有泪流。
“小师叔,不是说好了就在附近转转的吗?你老人家吓死人不赔钱啊?吓死我们你有什么好处呀?”
夕辉眼中同样有水波流转,看他那样子,感觉要扑上来打人一般。
“我……比你们更害怕,对不起!”
想打就打吧,不算你以下犯上欺师灭祖。
杜篆不是老人家,是个幼稚鬼,是个怂货,是有假包换的‘猪中猪’!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朝明师兄不带他打猎了,打猎,是高难度的活儿,就说那些灌木和杂草,可以把不熟悉森林的人困死,他能摸索着坚持走回来,真是个奇迹!不,是奇迹中的奇迹!
还有比奇迹更幸运的,他不仅白天没遇到猛兽,晚上也没遇着,所谓夜黑风高杀人时,无论是虎豹豺狼还是大熊,只要趁着夜色发起偷袭,他能活下来的几率是小之又小,天不绝大傻子呀!
杜篆也彻底明白了,夕辉那一手纸牌之术并非奇巧淫技,而是一门夺命绝技!猎物狡猾,不会停下来让你瞄准,自己拿岩羊毫无办法,更别提乱窜的老鼠了!
夕辉高高举起的左手,最终无力垂下,叹道:“先吃饭吧!”
杜篆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夕辉想把饭菜热一热,他都等不及,拿起来就吃。
“慢点吃,洒家去热汤。”
“哥哥钻草窝了吧?衣服破了,嘴唇也干裂了,还有这么多划伤,我来帮哥哥清理。”
杜篆的样子要多狼狈就多狼狈,让见者心疼,小傻子眼里总含着泪水,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我再给哥哥盛一碗。”
小悠乖巧,让大傻子心暖。
“小生烧点儿水,吃过饭,小师叔就在院子里洗个澡。”
洗澡是必须的,谢谢师侄关照,不过……为何不去浴室洗?
“哥哥,道长好厉害,瓦换了,豪华浴室也建好了,明天就能用!”
“哈!这要多谢咱们的小帅哥,他今天可是出了大力的。”
小悠能有多大力?这家伙又没好好学习,他不想得第一了?
“而且,胆大了。”
谁?小傻子吗?不可能吧?
“小道数次出去寻找小师叔,小帅哥独自留在观里的。”
真的?杜篆看着小悠,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见小傻子脸红道:“我关好房门,躲在……被窝里,就没那么怕了。”
汤足饭饱,心情甚慰,洗澡去了。
天上云层密布,四周寒风阵阵,大傻子不怕冷,在院中沐浴也无妨,且先把小傻子送回房间学习,下周可不是平常测试,而是半期考,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可要加油!
“哈!下雪啦!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片的,好美喔!真是如梦如幻!如此良辰美景,傻子才会去学习,小生要看哥哥在雪中洗澡!”
天!你不就是小傻子吗?再说了,洗澡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没看过,也罢,小家伙今日受了惊吓,且让他玩耍一会儿。
“水兑好了,温度合适,天冷,咱们一起帮小师叔洗。”
“好呀好呀!我帮哥哥洗前面,道长洗后面。”
“先洗头!”
“好呀好呀!我帮哥哥洗头,道长洗脚。”
“你够得着吗?”
“哈!哥哥蹲着点,这不就够着了。”
“为何是小帅哥洗头,小道洗脚?”
“换换也可以呀!不过,道长眼见这雪中沐浴图,难道没有诗兴?”
“哈哈!言之有理,小帅哥且听好了!”
夕辉的确才华横溢,其略作沉思便张口道:“寒来片片雪,松动飒飒叶,健儿浑不惧,傲然临风立,天地之间且沐浴!雪花吻我首,欲让我白头,雪花亲我脚,含笑不须羞,风尘一洗爽悠悠!噫嘻!漫天飞雪濯肌肤,群山不语为浴池,我欲乘风去,切莫笑我痴,遨游星海间,银河洗凝脂。”
两个开心果啊,让人十二万分的开心,听听,此诗好大语气,群山为浴池还不够,竟要去九天银河洗凝脂,这家伙难不成一心修仙?醒醒吧,仙人都是传说,而传说都是骗人的!
“不对呀,洗澡的是哥哥,为何诗中主角却是道长?”
“言之有理,小生不才,愿再做一首。”
“好呀好呀!阿嚏!”
哎呀!小傻子的衣服都弄湿了,还听什么诗啊?快快回房去!
“阿嚏!”
阿嚏不寂寞,杜篆来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