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已经开了几朵,粉红的花瓣,在依然寒冷的微风中显得是那么妩媚,娇柔。
那么妩媚娇柔,岂能不斗诗?
“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这是嗣宗先生诗,朗诵完毕游宇却脸红了。
“游宇哥真厉害,这诗我都没听过。”
“小女子也未曾耳闻。”
没听过,自然不明白其中之意,游宇也不解释,而是忙慌慌开口道:“且容在下换一首,‘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好诗!这才符合其之气质,言毕大坏蛋蛋挠挠脑勺,随即又收回手来,摸着鼻子笑道:“糟了,禅月大师这诗好像不是写桃花的,在下似乎……又输了!”
输了好,否则小傻子还不肯去厕所。
“阿嚏!”
哎呀,如今的温度,就连小傻子也不会轻易再以‘阿嚏’为诗,游宇哥,你……至于吗?
周一测试成绩再次出炉,小悠和蓝若可双双保住了第一之位,真是让人开心,只不过小悠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还是拉不开与杭思雅的差距,只是把第三名越甩越远,游宇则再次后退一名,这个成绩倒也可以接受。
“要不……咱们去庆祝一下?”
游宇哥是不是搞错了?可以接受,并非值得庆贺。
“好呀好呀!如何庆贺?”
小傻子乐啥?你与杭思雅可是胶着状态。
“咱们去打桌球好不好?”
哈!蓝姐姐一直忙着学习,怎么也有心思玩耍?桌球也是新鲜玩意儿,来到小县城的时间只有区区几年,一般都摆在路边,上面搭个歪歪倒倒的塑料棚遮雨,勉强算是半个室内游戏,可是……桌球不是小混混玩的吗?
“好呀好呀!咱们吃完饭就去!”
哎!就小傻子那身高,玩桌球吃亏的肯定是他。
四人都是第一次玩,问了老板游戏规则,很快明白其中关窍,拿起长长的球杆便开始舞弄起来,有阳光的日子就是好,只要大坏蛋蛋别犯傻,大傻子就不用帮人擦鼻涕,可以专心打球。
“不公平!”
哈!小傻子这才想起不公平,晚啦!
“哥哥抱我,否则我够不着。”
杜篆闻言放下球杆,一转身却见游宇已经把小悠抱了起来,这……放开你的爪子,让我来!
让大傻子来肯定是不行的,小傻子正愉快地瞄准桌球准备出杆,其脸上笑容甜甜的,蓝若可一手叉着腰,一手把着杆,春日阳光更衬其飒爽英姿,游宇那家伙抱着小悠,却扭头对着杜篆憨憨露出虎牙,大傻子自己也傻傻笑着,早知道该把相机带来给大家照上一张,把这些明媚的笑容统统留住。
不用打篮球的日子过得特别快,时间在数学世界里一晃就过去了,周四游爸爸前来告别,因为工作调动之故他将远赴嘉州任职。
乍闻这消息,四人皆吃惊,还是小悠反应最快,率先张口笑道:“恭喜游爸爸!”
“不过是换个地方工作,何喜之有?”
小悠不解,忽闪着眼睛又问道:“升职难道不是好事?”
“升职意味着肩上的责任更大,担子更重,等你们长大了就能明白。”
“哈!那……哥哥们岂不是不能和您一起打球了?”
“篮球可以玩一辈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在球场上教训这两小子,想当年……算了,不提也罢!”
游爸爸还真是搞笑,闻言大家都乐了,只有游宇还在发呆,片刻之后他才张口道:“爸,那我妈呢?”
“放心,她留下来照顾你们,对了,我听说此地有一位助人为乐者,帮人理发不仅不要钱,还免费赠诗,不知……唉,别走呀!我这儿……可以不赠诗,请帮我理一个发。”
杜篆的理发手艺已经小有火候,该整齐的地方能齐,该平顺的地方也能顺,不过游爸爸的新发型还是丑,无它,理发者非止一人,而是三傻子,游宇和小悠也动了手的。
说起来,三傻子还是学生,可以不顾外在形象,顶着狗啃般的发型四处招摇,可游爸爸您……真的也可以吗?
“哈!幸福如斯,别人可是羡慕不来的。”
游爸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得很是开心,可惜他这一去嘉州,山水相隔,想见他一面估计就不容易了。
第二天蓝哥哥来得早,竟被蓝姐姐拉着理发,理发没关系,诗可是没有的,以后都没有的,以后的以后也统统没有的!
理完发,四人再次踏上归途,哎呀!差点忘了掐薄荷,放心,有小傻子在肯定忘不了,刚刚苏醒的薄荷吐露出的新芽特别嫩,点点绿色掩藏在沟渠边的杂草中,四人一起动手,好不容易才采摘到足够的量。
“不够不够!我要做很多很多的薄荷糖。”
好嘛,这次一定让你甜到腻,甜到齁,甜到爆,小傻子,你就不怕长虫牙吗?
人多手快,大家一边争抢着采摘,一边播洒着欢声笑语,忙碌了好一阵子,总算又采集了不少,这才一路上山。
哈!山上的雪全化了,迎春花悄然开放,小傻子的怪叫声也回来了,还没吃糖,大傻子的笑容迎着风,好似将风也染上了一层甜蜜滋味儿。
这个周末,小傻子忙着做糖,大傻子则忙着种人参,人参喜阴,要种在树林里,为了不积水,得种在坡地上,为了营养丰富还得挖来不少腐殖土,种子最好先在水里泡一泡,为了防止野兽破坏,土地周围还需围上一圈木栅栏和荆棘刺,没用完的种子也别浪费了,拿去山林里四处撒一撒,若是能活下几株来也算意外之喜。
范婆婆对人参种植同样兴致高昂,她老人家跟着杜篆忙前忙后,薄荷糖制作工艺简单,蔡婆婆和小悠就能搞定。
“好好吃呀!”
薄荷糖当然好吃,甜,还清清凉凉的,别有一番滋味在嘴里,在心头,不过别乱动,且安安静静坐在树上看风景。
山下开始被绿色层层晕染,如果眼力好,还能看到农人在田里忙活,田中有耕牛,一块块水田里还有白云与蓝天,阡陌上开了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野花,还有小狗在其中跑跑停停,时而追逐刚刚返乡的野雀,时而摇晃着尾巴。
“阿嚏!”
山上的风还比较寒凉,置身于树梢,感觉更明显,没坐多久小傻子便打喷嚏了,且帮他擦擦。
“神仙哥哥,我想尿尿。”
这家伙怎么一到树上就尿急?好在这次两人在观外,四野无人,可以让他随意放肆,喂!风是往这边吹的,别搞错了方向。
最有趣的自然还是浴室大战,小傻子乐此不疲,还新创了两招,一招叫‘白蛇吐芯’,另一招叫‘海底捞月’,这家伙哇哇叫着,在水里瞎扑腾,笑矣笑矣,开心果真是乐死人不赔钱的货,就连大傻子也不时发出快乐的‘呵呵’之音。
“谁是仙长?”
“仙长快出来!”
“哟!这谁呀?嚷嚷个啥?”
“俺是来拜师的!”
拜师?小仙观虽小,收徒却不是这样收的,也不是任何人想来就能来的,得有规矩。
“俺要做大侠!”
这话可乐,范婆婆忍不住笑道:“大侠?大虾吧你!快把鼻涕擦干净。”
“俺饿了,也渴了。”
饿了吃饭,渴了喝水,看样子这个直爽的小家伙是偷跑出来的,其脸上,手上和身上全是脏脏的,这一路上不好走吧?
这种情况两位婆婆见多了,当下忙着帮其擦了鼻涕,拍打了身上的灰尘,这才带他去洗手洗脸,杜篆笑着去备饭,小悠则为他倒了杯热水,还给了他几颗薄荷糖。
“你这孩子,今年多大?”
一口气喝完杯中水,抹抹下巴,慌忙忙把糖塞进嘴里,又用舌头抵到边上,小家伙才开口道:“不大也不小,八岁。”
“不好好读书,跑这里来干嘛?”
“出家!”
小家伙是真的饿了,三下五除二便将口中的糖嚼碎了吞进肚子,小悠心情不错,又笑着问道:“你真的要当道士?”
“道士?谁要当道士?俺要当绝世武僧!”
听听,这是中了武打片的毒,可怜这傻傻的小东西,连道观与寺庙都分不清,却做着绝世武僧的迷梦。
“那你走错地方了。”
“俺……俺也觉得奇怪,你们一个个看起来都不像和尚,而且庙里竟然还有师太!”
师太!真是让人可乐。
范婆婆懒得啰嗦,直接道:“吃饭,吃饱了还请你打哪儿来的打哪儿回去!”
此时已过午饭时间,好在厨房里有不少剩饭剩菜,全倒进锅里一起热了将就着吃吧。
“慢点儿吃,小心噎着!”
整整一大碗饭,堆着尖,男孩一阵风卷残云,很快便消灭干净,末了,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碗底,随后又将空碗递给范婆婆,问道:“还有吗?”
“没了,不能一下子把胃给撑着,老身且问你,家住何方?”
男孩却不答,而是四处张望道:“不是说这里有白胡子的老仙长吗?仙长呢?”
男孩的话,再次让大家笑了。
“市井传言你也敢信?快说,家在哪里?我们好送你回去。”
“俺不回去,俺要学武功!”
这家伙还有点儿倔脾气,蔡婆婆也不恼,又问道:“偷偷跑来的,没和家里人打招呼,对吗?”
“俺是离家出走的,离家出走能和家人打招呼吗?”
“你爹娘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俺不管,俺就是要学绝世武功。”
“听好了,拜师的第一步便是征求家人的同意,这叫真诚,第二步才是寻找需要收徒的人,这叫缘分,别小小年纪就大着胆子四处瞎跑,遇到人贩子岂不悲惨?”
也不知小男孩听不听得懂这话,只见其再次斜睨蔡婆婆一眼,道:“俺听人说了,这里的仙长很厉害,所以俺才来的,见不着仙长俺可不走!”
“江湖规矩懂不懂?没有家人同意就不能出家!”
范婆婆把江湖规矩都搬出来了,却没能压服那男孩,小家伙激动地嚷道:“俺可是武学奇才,不收俺为徒,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真是个可乐的傻孩子,杜篆再次笑了,他道:“你懂什么是出家吗?”
男孩闻言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索性开口问道:“剃成光头,穿上袈裟,不就出家了吗?”
哪有这么简单?蔡婆婆笑道:“回去吧,这里不收徒,好些年都不会收的。”
“可……可俺好不容易才到这里来的,你们……到底会不会打架的功夫?”
“哈!打架好玩吗?你看我们几个,哪一个像是会打架的?”
男孩闻言依次将众人看了一遍,最后伸手指了指个子最高的杜篆,大傻子忙摆手道:“我胆小,从小就害怕打架。”
杜篆说的是真话,他不仅害怕黑夜,而且从不喜欢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闻言那男孩果然有些失望,歪着脑袋想了想,只能叹气道:“看来,俺走错地方了。”
地方是走错了,可来的时机刚刚好,因为有清清凉凉的薄荷糖吃,小悠大方,又给了他几块,两位婆婆更大方,居然塞满了他的裤兜,唯有大傻子节约,一块也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