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雨的天空蔚蓝如洗,四周则是绿意盎然,有些开得晚的花儿,正在风中轻轻摇曳。
“遗憾!吃不到今年的野山菌了,那才是真正的山珍!”
夏日,山上会长出各种各样的蘑菇,味道各具特色,而每一种都是上等美味儿,这是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可惜现在还早了点。
“错过的还有梨子。”
梨子多汁,最是解暑,一个个挂在枝头,藏匿于叶间,此时也尚未成熟。
“仙长要走?”
“嗯!正好和师弟一起下山。”
“这……这才回来几天?仙长该多歇息几日!”
东北距此有万里之遥,即便乘坐汽车与火车,日夜兼程,一来一回差不多也要半个月时间,一路之上舟车劳顿,疲惫不堪,想想都让人心疼。
“东北生意不等人,老道带回来的药材够师弟吃一阵子了,这些钱……”
“老身这里钱还多,住在山上啊也花不了什么,晚晦道长,晚晦道长你……”
“傻孩子!老道去了又不是不回!”
“哎!晚晦道长毕竟年幼,对了,仙长会……回来过年吗?”
“师弟莫难过,财富无涯,钱是赚不完的,老道答应你们,一定回来过年。”
听了这话,大傻子终于回过神来,一时间竟破涕为笑,那样子快傻出天际,也惹得大家纷纷咧嘴。
“师兄,我这里的钱还余很多,我去银行取来给您带上。”
“师弟留着应急,快吃饭吧,吃完了老道抓紧时间给你理个帅气发型,然后下山!”
“中考放假,我要明日才返校。”
“那就多呆一日,正好有大把的时间慢慢理发。”
多呆一日便能多相伴一日,大傻子再次笑了,至于理发嘛,以师兄的手艺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能搞定,何需大把时间?然而事实证明,想要发型十足帅气,需要的时间还真不少。
“没想到这火钳还有如此妙用!”
火钳,铁铸之物,夹柴生火者也,师兄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手艺,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成功!波浪形卷发!蓬松如墨花!
“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可我……我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好看就行!”
“是不是过于……拉风了?”
“师弟还缺这点儿风头吗?”
也是,大傻子没少干招摇的事儿,区区一个发型,何惧?
“真俊啊!晚晦道长莫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晚晦道长出门在外时,可要保护好自己。”
两位婆婆夸起人来也不一般,句句让人脸红,老泥鳅等二人说完,这才将剪刀与梳子递了过来,笑道:“来吧,帮老道去了这发髻!”
“手艺不错!以后老道的发型就交给师弟了。”
小仙观连牌匾都取了,自然也不在乎一个道士发髻,而事实证明,顶着一个板寸发型,配着一袭长衫素袍,老骗子更具商务气质。
吃过午饭便到了下山之时,上山时的快乐不见了,昨晚与今晨的快乐也消失了,如今有的是深藏心底的不舍与难过。
“仙长把这些带着,路上吃。”
“这里就有劳二位了!万望珍重!”
师兄低头接过包袱,挎在肩上,转身登上了摩托车,杜篆正要踩下油门,却听范婆婆道:“等等!好像是若可那孩子来了。”
“悄悄的,老道走了,正如老道悄悄的来,老道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师弟,出发!”
青山不语,流水无言,一路之上唯有马达轰鸣,正值中午,下山之后有几个乡亲见了师兄,尚来不及打招呼,摩托车已一闪而过。
“师兄真的不再留一晚?”
车子直接开到了客运站,想起上次师兄在神仙居与自己同塌而眠的情景,杜篆心中颇多期盼。
“不了,此去路遥,不宜耽搁,来!让为兄抱抱!”
每次送别都是那么难受,拥抱带来的慰藉聊胜于无,若是途牛县没建这车站,或许就没那么多离别了。
“师弟且记住这首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诗是好诗,却安慰不了杜篆,且让节约见鬼去吧!
师兄消失在视线中的那一刻,大傻子再也忍不住,涕泪滂沱。
哭也无声,唯有啜泣,好在此时的车站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
呜呜咽咽,孤孤零零,最终又回到了神仙居,不!这里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监狱。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桃树亭亭如盖,小荷亭亭玉立,东篱之菊郁郁葱葱,门口之梅枝繁叶茂,杜篆一会儿在树下发呆,一会儿又在水缸前傻愣,独自惆怅又清狂。
好在还有篮球,其不让人孤单。
“篆哥,你这发型是哪儿弄的?咋这么好看?”
“男的也能烫发?我的个乖乖,真是开了眼了!”
“这也太帅啦!俺也想弄一个!”
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可话又说回来,大家该关心的不是找揍林的考试吗?
“还好吧,应该能上高中。”
“他大爷的!你可别考到二中去了。”
“放心!肯定是咱一中,篆哥,你在想啥?”
还能想啥?自然是想开心果,也不知小家伙考得怎样?
“考得很好呀!”
充满自信,声音天真,这就是小傻子。
“我可是沾了神仙哥哥不少仙气的!”
这话搞笑,只不过小悠暂时不能来找杜篆玩了,他的普鲁士语有一年时间没认真学,吴妈妈专门找了位老师,帮他将这门语言捡回来,而且小悠呆在家中还有一个好处,可以弹钢琴,钢琴这东西也是三日不练手生,他再不好好练练,钢琴就该扔了。
“神仙哥哥可以来找我玩!”
听到这话,大傻子很想轻松回一句‘好的’,奈何声音如鲠在喉,却是发不出来,直到小悠再次问他可曾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他这才出了声。
“听到了,我……我还有事儿,先挂了!”
放下电话,才惊觉自己失礼,更可笑的是,从电话亭到神仙居的路程竟如此漫长,花了他不少时间。
不是路长,是双脚沉重,经过简陋的桌球棚时,伫立良久,似乎在捡拾小傻子遗漏的阳光,不知为何他又去了旱冰场,在那儿呆立半晌,仿佛在找寻开心果不羁的天真。
漫漫长夜慢慢熬,夜深之时无心睡眠,且多练一会儿左右手同书。
转眼间夜已深,好不容易睡着,却又被梦境惊醒,在梦中他谁也找不着,任由他如何喊叫,无人回应,无论他如何寻觅,也不见任何身影。
就连不让人孤单的篮球也了无快乐。
“篆哥怎么了?为何不开心?”
“是有什么难过的事吗?说出来哥几个帮你参谋参谋。”
“谁敢欺负篆哥,胖子我第一个不答应!”
“队长!咱们的帅队长!你倒是说话呀!”
不开心是可以传染的,早前这几个家伙还有说有笑,相互嘲讽对方的发型,可惜大傻子一直冰着脸,慢慢的将他们的笑容也冻住了。
“篆哥肯定是看了你小子的头发才心烦的。”
“他大爷的!谁能想到烫个发还会烧起来!”
童胖子本来也烦心,他的头发被火钳给烫坏了,乱糟糟的,不堪入目,还差点儿受伤。
“你快给篆哥道个歉!”
哎呀!这不关童胖子事儿!杜篆是个小道士,他不配拥有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