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不在,我俩自然是简单应付了事,放心!饿不着的。”
“瘦了好,千金难买老来瘦。”
“没有全吃素,偶尔也有吃荤。”
“晚晦道长想吃啥?老身赶紧给你做去。”
杜篆的到来终于为小仙观增添了些许热闹,只是二位婆婆清减的样子,让人着实有些心疼。
劝亦无用,杜篆不再多言,好在他上山后,两位婆婆张罗着做好吃的,饭桌上多给二位夹菜就是。
山上清静,白天正好恶补轻功,倒也合了童胖子和林壮壮苦练速度之想,说来真要多谢两位婆婆,他虽不在山上,人参长势却是喜人。
“这东西伺候起来不难,交给老身就是。”
“哟!采了这么多蘑菇,今晚有口福了!”
雨后的山上蘑菇一丛丛一簇簇的,到处都是,杜篆练习之余正好捡拾回来,大多数蘑菇都有毒,大傻子虽然识得,不会采有毒的,可众人也不敢大意,一顿只吃一种,还不能吃太多。
“可惜师兄……”
后院的梨子风味正佳,不仅如此,山中野果也大多成熟了,往年都是师兄采来给他吃,对了,小悠也没尝过野果的滋味儿,亦是遗憾。
“晚晦道长为何不开心?”
蔡婆婆这是什么话,回到山上他自是高兴,有不开心吗?不开心肯定是有的,山上的夜晚太寂寞,太恐怖,太难熬,尤其是昨晚的一场暴雨竟让电路短线,四下里黑漆漆的,唯有狰狞的银蛇在夜空中张牙舞爪,虬劲的树枝在风雨中凶相毕露,大傻子竟连起身去摸索蜡烛的勇气也无,就这么瞠目结舌地坐在凳子上,怔怔地望着窗外,伴随着一声震天雷鸣在头顶炸响,一股热流瞬间滋润了裤子和双腿,是的,他尿裤子了,一个高二男孩竟然尿裤子了!
“别强迫自己,这皮笑肉不笑的……不好看。”
“晚晦道长若觉太孤单,不如养条狗吧。”
“好主意!夕辉道长小时候就养过一条,叫什么来着?”
“阿黄。”
原来阿黄是条狗啊!听到这话杜篆由衷笑了,这一笑特单纯,明晃晃的,清澈如蓝天,一洗昨晚留在心底的恐惧,可是……不对呀,江湖小骗子被自己养的宠物取走了初吻,想起来有一点儿不是滋味,但也不至于恶心如斯!
“说来阿黄也可怜,瘦得皮包骨头,最后还走丢了。”
皮包骨头?走丢了?杜篆越听越糊涂。
“晚晦道长有所不知,那年头人吃的都不够,哪里有狗吃的。”
“那阿黄……吃什么?”
“屎!”
大傻子在一瞬间瞪大了双眼,荒唐!谁会喂狗吃那东西?
“不吃屎,还能吃什么?夕辉道长屙一泡,那狗吃一泡。”
“晚晦道长也养一条吧,好歹有个伴儿,喂!别急着摇头,你这孩子……”
蔡婆婆说的对,不该急着摇头,有一条宠物陪着自己,漫漫长夜或许就没那么难熬了,可是一想到……杜篆还是无法接受。
既然如此,当夜晚再次来临之时他便只能独自面对黑暗,好在空中还有一弯新月,时不时躲进云层里,而庭院中的灯光将四周景物渡上了一层昏黄,事实证明,忙碌才是治疗恐惧的最佳良药,练拳,洗漱,左右手同书,一件接一件,几乎实现了无缝对接,这样才能不留下胆怯的时间。
若是能缩进被窝里,蒙住头脸,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一念至此,恐怖之感便在一瞬间侵袭了他,被窝的魅力也在同一瞬间变得无穷大。
至于起夜嘛,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且憋到天明再说。
白天也不好过,顶着一对黑眼圈,做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兴趣,就连森林里的山莓和黄萢儿也失去了往昔的美味儿,即便坐在树顶之上欣赏照片与风景,心里也恍然若失,空空荡荡的。
蓝姐姐听说杜篆回山了,又跑来与他一起晨练,看其春风扑面的样子,大傻子心里有了欢喜,可一想到蓝姐姐即将去遥远的地方念大学,以后相见不易,就让人更感失落。
“录取通知书尚未到手,一切还不一定。”
蓝姐姐说话还是那般稳重,却藏不住其眼中的喜悦。
“晚晦道长若是闲着,去山里采些药材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杜篆可是识药人,采来的药材即便用不了,还可以拿去卖钱。
说起来,莽莽群山可是巨大宝库,不仅有品类繁多的药材、蘑菇和山果,还有许多的野菜,就拿野山药和鱼腥草来说,二者皆是上等美味儿,自此大傻子外出练习轻功时便会背个竹篓,带把弯锄,见到什么便挖什么,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可惜大山不会说话,树木花草亦无言,偶尔刮过的风也带着寂寥之味,那妖艳的晚霞则夹杂了太多孤独之色,而黑夜愈发让人绝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寂寞与恐惧轮换着塞满了他的内心,就连见到蓝姐姐时,他也神情郁郁,不露笑颜。
“谁欠晚晦道长钱了?”
蓝姐姐说笑了,杜篆本想一笑置之,可他很快放弃了这想法,挤出来的笑容真的不好看。
“是不是被昨晚的雷雨吓着了?”
让蔡婆婆担心了,夏日多雷雨,对于破了胆的人来说,时刻杯弓蛇影,无处不是草木皆兵,好在他还有被窝可躲,双耳可塞,虽瑟瑟发抖却没再尿裤子,真是谢天谢地!
“还是没有电话吗?也是,电话费不便宜,还填不饱肚子。”
范婆婆这话质朴而实在,希望两位江湖骗子安心工作,吃好睡好,也希望小傻子踏实学习,多陪陪家人,可杜篆闻言,目光忍不住望了望师兄的房间,又扭头看了看虚掩的山门,他的内心还是盼着电话来的,也盼着有人叩门而入,至少搅动一下这死水般的生活。
还真有乡亲扣门而来,却是位风湿患者,杜篆为其扎了针,又拿了药,可也只能暂缓其疼痛,这病若想根治唯有练出内气才行,不说练武花钱,这位乡亲也早过了学武年龄,而今气血两衰,是练不出内气的。
“去大医院看看吧,或许现代科技已有治疗之法。”
面对无法治愈之病,总让医者内心沉郁,送走了这位可怜的乡亲却又有人上门。
“我乃灾星,还望仙观收纳。”
来的不是病人,而是一位女子,刚一进门便跪下了,这种事情大傻子应付不来,只能连声招呼两位婆婆。
“莫听那些人乱嚼舌根,这世上哪来的灾星?”
蔡婆婆一边说,一边和范婆婆一起将那女子扶了起来,杜篆站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取了竹篓和弯锄,练习轻功去了。
等他回来之时,那女子已不见了,入目的只有两位婆婆红肿的双眼。
“那位……回去了?”
他这是明知故问,小仙观庙小,容不下几人,可怜的蔡婆婆一听这话,眼中又有水光泛起。
“哎!也是个苦命人!”
“姐姐别说了,徒让人伤悲,快坐下吃饭吧,今天中午做了晚晦道长爱吃的……”
范婆婆话未说完,众人耳中又响起了敲门声,自从摘下牌匾半掩山门后便很少有人来,今儿个是怎么了?访客一而再,再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