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捋须笑道:“修儿,你的这个族兄可了不得。小小年纪,就以赫赫战功出任一方郡尉,声名鹊起,有类于昔日之冠军侯霍去病!”
“你应当以锐兄长为楷模,争取早日为朝廷效力,建立属于自己的功业。”
“卫尉谬赞。”
杨锐一副愧不敢当的模样。
在一侧的小杨修闻言,郑重其事的道:“兄长,吾父所言极是,兄长的确了不起。”
“小弟听闻兄长文武兼备,勇武过人且智谋出众,奈何小弟身子羸弱,日后恐不能如兄长一般上阵杀敌。若张良、陈平一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以为朝廷建功。”
“这便是小弟的毕生夙愿!”
听到这话,杨锐赞道:“修弟有鸿鹄之志,善哉!”
杨修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对于杨修的聪慧,作为父亲的杨彪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只是,杨修这般才华外漏,机敏过人,且不知道收敛一二的性格,杨彪颇为担忧。
知子莫若父!
宦海浮沉多年的杨彪,又如何能不知道世事险恶?
杨修这样的人,是很难在庙堂之上长久待下去的。
“不知卫尉唤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破奴,你不必拘礼。论辈分,你我是为叔侄。今日我们只是叙旧,不论其他!”
杨锐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杨彪想笼络一下杨锐,叙叙旧,杨锐又何尝没有这样的心思?
家族的力量是不言而喻的,尤其是弘农杨氏这样的顶级世家。
历史上曹操起兵的时候,曹氏、夏侯氏都全力相助,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将?
弘农杨氏的底蕴深厚,多年来所积累的人脉更是不知凡几。
倘若杨锐有朝一日举事,逐鹿中原,自然也少不得弘农杨氏的鼎力相助。
杨锐与杨彪一番叙旧,家长里短,寒暄过后,杨彪又蹙眉道:“破奴,以你的功绩,只是封一个雁门郡郡尉,着实不该。你心中可有不满?”
“小侄并无不满。”
杨锐摇摇头道:“我资历尚浅,且年少,能出任一方郡尉,已经是了不得的事。实在不敢窃居高位!”
“哈哈哈哈,难得破奴你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心境。了不起!”
杨彪赞叹道:“其实,最开始皇甫义真是保举你做的度辽将军,奈何有张让、赵忠这样的阉竖从中作梗,以你的资历年纪浅小为由,向陛下进谗言,这才让你做的雁门郡郡尉。”
“原来如此。”
以张让、赵忠、蹇硕等人为首的十常侍,本身跟世家外戚就是死对头,自然不能容忍杨锐这样的世家子弟出任更高的官职。
偏偏,对于这种事情,作为皇帝的刘宏也是听之任之!
“破奴,话虽如此,但老夫跟皇甫嵩、朱儁等人都认为,你更适合担任度辽将军。以你的才干功劳,当一任郡尉,未免太过委屈了!”
杨彪沉吟片刻,又道:“如今有一法子,能让你出任度辽将军,只是不知破奴能否认同?”
“愿闻其详。”
“今陛下不问朝政,凡官吏任免事宜,多出自于十常侍。朝中阉竖当道,陛下更是纵容十常侍卖官鬻爵,横征暴敛!”
杨彪颇为愤慨的说道:“不久前,宫中公开兜售一个关内侯之爵,假金印紫绶,居然只需要区区五百万钱就能得到。这让我等公卿士人如何能不痛心疾首?”
“陛下且私令左右卖公卿,公千万,卿五百万!凡朝臣及地方官吏,皆有阉竖索要钱财,有人若无法交出留任钱,不得留任且不说,更有甚者,还有牢狱之灾,性命之危!”
“其贪婪之度,实在无以复加,亘古未有矣!”
在卖官鬻爵这件事上,刘宏的确干的太过出格。
刘宏不仅向那些买官的人索要钱财,甚至那些凭借着才能上任的大臣们都不能被幸免。
别人举荐你当官不一定是个好事,因为想当官还要交上任钱。
那些拿不出上任钱的官员有的竟然被朝廷派来的人给活活逼死!
这种事情,杨锐是略有耳闻的。
历史上刘备因镇压起义军有功被封为安喜县县尉,后来,朝廷有令:如因军功而成为官吏的人,都要被精选淘汰。
该郡督邮要遣散刘备,刘备知道消息后,到督邮入住的驿站求见,督邮称疾不肯见刘备。
刘备怀恨在心,将督邮捆绑督起来鞭打两百下后,与关羽、张飞弃官逃亡。
可想而知,大汉的整个官场已经黑暗到何种程度!
而关内侯的爵位都能被刘宏拿出来兜售,则更是离谱。
按照军功二十等爵来划分,关内侯排在十九位仅次于彻侯。
所以按照军功来评比的话,当上关内侯的人一般都是战功显赫的人!
西汉名将李广终其一生都没能被封为关内侯,要是他泉下得知,这个时候花五百万钱就能当上关内侯不知有何感想。
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
“彪叔,你是让侄儿贿赂张让等人?”
“破奴果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杨彪喟然长叹道:“破奴,老夫知道,让你讨好那些阉竖,太过难为你了。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以你的能力,当上度辽将军之后,若遇胡人南下牧马,定可一战破敌,建立功勋。如有张让、赵忠等十常侍从旁协助,替你在陛下身边美言,日后你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一听这话,杨锐心里乐开了花,只是脸上仍然装作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
为了加官进爵,贿赂一下十常侍,陪个笑脸算得了什么?
大丈夫能屈能伸!
“彪叔,我……”
“破奴,你若是能打入阉竖内部,并得到其信任,方便搜集十常侍罪证的话,日后老夫等人铲除奸宦将易如反掌。”
杨彪郑重其事的朝着杨锐行了一礼,缓声道:“破奴,为天下苍生所计,还请你忍辱负重!”
杨彪这纯粹是赶鸭子上架!
好在,杨锐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在宦官与世家外戚两者之间左右逢源,这对于杨锐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斗得越厉害,杨锐能从中牟取到的利益就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