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胡闹的还不够?”容氏皱眉,“刚刚还答应了老太太不顶撞父母,现在又任性起来了。”
杨清婉喟叹道:“我这哪里是顶撞,堂堂侯府二小姐,住的地方连个像样的摆设都没有,传出去才是让人笑掉大牙。再说了,我自小在村里长大,能吃饱就不错了,哪儿懂房间里要放什么,库房更是见都没见过,你让我怎么报给你?”
她处处提起自己没见过世面,倒把容氏噎了个正着,也更觉得难堪。
容氏自出生起,过的就是人上人的生活,一直顺风顺水,父母疼爱,夫君听话,虽然婆婆对自己态度冷淡,可是日子过得已然舒服很多。
只有杨清婉,这个混着她血脉的女儿,是她的污点。
听听她说的什么,只知道吃饭!
跟屠宰场的猪有什么区别,琴棋书画定是一样也没摸过,更别说学了!
要请嬷嬷来教,还要请个女夫子,她想办法想得脑子都要炸了,总而言之要尽快将这个女儿的过去抹掉,蜕变成真正的大家小姐。
变不成,那就索性关在别院,别丢她的人了!
杨清婉只看一眼,就知道容氏心里在想什么。
她这个生母,自私又自利,把她带回侯府根本没想着尽一丁点做母亲的责任,纯粹是为了让自己心里不那么愧疚。
她当然不介意利用这一点,多捞些好处。
老太太也点了头:“库房里的东西太多,只怕你挑花了眼,也挑不完。让庆夏陪你去选,她是个稳妥性子,我也放心。”
侯府的私产库房分为里外两层,里层是皇家赏赐和贵重无比的金帛财物,外层是世代累积下来的古籍、古玩、字画之类的,好坏参杂,乡下丫头也看不出来,让她挑几件也无妨。
况且这丫头生的出挑,老太太自然愿意顺着点,抬举她几分。
杨清婉没有拒绝,甜甜蜜蜜地喊了一句:“多谢祖母!孙女常听人说,行善积德,祖母心地这么好,一定长命百岁,福寿绵延!”
白皙的小脸上,是满满的信赖和崇拜,仿佛老太太就是那庙里慈悲的菩萨,眼神虔诚。
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斥道:“口无遮拦,我岂能和菩萨相提并论!”
话虽这么说,表情却不再那么严肃,还让庆夏回头给她到蘅芜院布置布置,再选两个小丫鬟去服侍她。
老太太开心,但也精明,这是插个眼睛防着她呢,不过杨清婉也没想拿多少,贵精不贵多,她心里有数。
至于丫鬟么,她指定不能让她们贴身伺候的,给她们多派些活,折腾累了,也就没精力盯着她了。
这一切超出了江蔓瑶的预想。
她在侯府多年来经营的人脉和势力非同一般,只要她松松手,其他人的日子就好过的多,因此也有不少人向她示好,其中就包括夏姨娘。
今天去蘅芜院就是她示意的,为的就是让杨清婉闹起来,越生气悲愤,她获得的气运就越好。
为了维持容貌,她已经取了两滴心头血,明显感到身子是真的虚弱了,马上又要到取第三滴的时候,江蔓瑶也不愿再付出了。
杨清婉的气运是上品,灵识会自动吸取,吃饱了自然也不会用她的精血了。
可是这死贱人没上钩,竟还讨了老夫人的欢心,这才刚进门,再过段时间还得了?江蔓瑶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感。
和想象中的愤怒痛苦不同,杨清婉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就泰然自若地和容氏、老太太说话,江蔓瑶完全被无视了。
这怎么行?她还要拿到杨清婉的气运呢。
杨清婉没有负面的情绪,她就没办法转化为自己的能力,江蔓瑶决定主动出击。
“二妹妹不如来我屋子里拿几件?”江蔓瑶小心翼翼地提议,像是在瞧杨清婉的脸色,“我也给二妹妹备好了礼物,就等着给你呢。”
江蔓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的屋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珍奇古玩。
给宝贝是假,炫耀地位是真,她就不信杨清婉看到以后会无动于衷,一定会伤心。
若是再栽赃她失手打碎一两件,就更让别人觉得杨清婉毛手毛脚,而她江蔓瑶宽容大度了,让她沦落到人人厌弃的地步,那能获得的运气值就更多了。
杨清婉却掩唇一笑:“你是属猪的吧,养出这么厚的脸皮?”
“你的东西?”杨清婉放慢了语气,冷冽的目光看向江蔓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母亲的正经女儿呢。赖在府里不走也就罢了,还能心安理得把原本属于我的房间、宠爱当成是你的,然后施舍给我?”
江蔓瑶的脸色一僵,渐渐红了眼眶,语无伦次:“二妹妹,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是我是真的没有要抢你的位子,这侯府对我而言不是什么高枝,而是温暖的家。”
她低头垂泪:“我只是舍不得离开爹娘,离开祖父祖母。生恩不及养恩大,你应该也懂得其中的心境吧?”
“你是说我见利忘义咯?”
杨清婉不留情面,还鼓起了掌:“你了不起,你清高,那你别留在府里吃喝拉撒啊,只要你出侯府,想什么时候来探望爹娘,我都没意见,怎么样?”
杨清婉把选择摆在面前,你不是只想孝顺父母,根本无意荣华富贵么,那你就证明给我们看看。
江蔓瑶怎么可能出府,她可不想回到乡下吃糠咽菜,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让她自请出府,她真的说不出口。
被自己的话打脸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江蔓瑶狠狠地瞪了杨清婉一眼,她算是掉以轻心,小瞧了这贱人!
江蔓瑶的犹豫,江政和容氏都看得分明。
哪怕江蔓瑶轻轻点个头,他们心里还能好受点,安慰自己这么多年的疼爱是值得的。
可是现在江蔓瑶语焉不详的态度,着实让他们心凉。难道瑶儿真的是贪恋富贵,才留在他们身边?
就算容氏再宠爱江蔓瑶,可是知道了她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终究还是隔了一层,回不到从前的亲密无间了。
再加上现在这一出,到底还是对江蔓瑶存了些成见。
江蔓瑶心里咯噔一跳。
她自小在容氏身边长大,容氏的脾性她再清楚不过了,现在面上还是温柔和顺,可嘴角已经抿得死紧,显然是在压抑怒气。
她狠下决心,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朝着江政和容氏不住地磕头:“爹爹,娘亲,女儿今日就出府去,请二老保重!女儿不孝……”
江蔓瑶下了劲儿,头一下就磕破了,她还死死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额头很快就鲜血淋漓。
容氏尖叫起来,江衍朝一个箭步冲过来,将她拉起来,江蔓瑶才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晶莹的泪珠,一行行滚落在面颊。
她小声地呜咽着:“二妹妹,我把父亲母亲还给你了,你满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