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明最近可还好?”
“有了二小姐给的护身符,再没有出过事了。”夏姨娘的笑容如春雨过境,转瞬即逝,“只是性子沉闷了,想是拘束太久的缘故。”
秋冬之时,树叶都已枯黄,风一吹,便沙沙的落在地上。
江清婉起身,望着光秃秃的枝桠,“夏姨娘,再过些时日,雪落下来,江衍明就可以去别庄赏梅了。”
清瘦的侧脸扬起,气质沉静,仿佛一潭深泉,不见波澜。
不知怎的,夏姨娘的心也跟着定了,跟着期盼起江衍明能彻底转了运。
下一刻,娄大娘便带了前院的消息,急匆匆地来了:“小姐,忠王府下金秋宴的帖子来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
打理好仪表,江清婉就去了会客堂,碰巧和江蔓瑶在门口撞上。
“妹妹快进来,我正想派人去蘅芜院请你呢,没想到你已经过来了。”江蔓瑶先迈入门内,又向后招呼着。
堂中热闹的寒暄声被打断,容氏指着姗姗来迟的江蔓瑶道:“都是我宠坏了的,还不来见个礼儿。”
坐在容氏身旁的,是个头发雪白了的老婆婆。她虽身着缎面刺绣紫袄,气势华贵,但头上却没有一点珠饰,只斜斜插了一支木簪。
她的眼窝深陷,眼皮半闭半睁,双手笑着向前探:“夫人客气了,说句托大的话,蔓瑶小姐也算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了,礼不礼的都随意吧。”
“还是您老人家慈爱。”容氏笑道。
江蔓瑶托住老婆婆的手,轻轻握住,“阿嬷,我还说等过些日子去瞧您呢,身子可好?”
“快入土的人了,蔓瑶小姐用不着替我操心。”老婆婆顺着脖颈摸到脸上,“蔓瑶小姐长大了,如今也是个美人儿呢。”
原来,这嬷嬷还是个瞎子。
容氏听了夸奖是满心欢喜,嘴上却难得谦虚:“还是孩子模样,顽皮着呢。”
容氏的口吻不似以往的高傲,让江清婉忍不住对这瞎眼婆婆多看了几眼。
娄大娘凑在耳边,低声说道:“这是忠王府的管家嬷嬷,地位可比忠王妃。”
多余的话,也不好在这里细说。
江清婉便收回了目光,往右边的座椅走去。
那嬷嬷眼睛是坏了,但耳朵很灵光,头即刻转到了江清婉所在的方向,笑道:“这便是二小姐吧?”
江清婉曲膝行礼,道:“正是。小女来迟,望嬷嬷海涵。”
“你来做什么?”容氏像是刚看到这个女儿,厌恶的别过头。
“我也是侯府的小姐,怎么就不能来?”
容氏碍于外人在场,不便发火,只冷笑了一声。
忠王府的帖子,岂是人人都有份的?这丫头不知听了谁的传话,直勾勾地跑了来,真是贻笑大方。
“嬷嬷勿怪。”容氏提及江清婉的态度冷淡,“这野惯了的孩子,都成了我的心病了。”
老嬷嬷没有接话,而是递出两份请帖,给了容氏。
“既然小姐都到了,老奴也就说正事了。王府明日的宴会,请夫人和小姐同去。”
容氏接过请帖,更觉是在意料之中。
刚回京的野丫头,忠王府怎么会贸然请她上门?更何况是郡主的宴会,邀请的都闺中密友,也就是蔓瑶才能回回都去呢。
江蔓瑶道:“母亲,妹妹自从回了家,还没机会出门结识好友,心里肯定也急坏了。我看这次我就不去了,让妹妹去吧。明日还得麻烦妹妹将我的礼物转交给竹媛了。”
“那不行!”容氏拍了桌子,否决道:“她哪有你想的那么周到,以后多的是机会带她出门,不急这一时!”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说了算!”
“慢着——”
老嬷嬷突然发了话,容氏到嘴边的责备也只能先吞到肚子里。
老嬷嬷扬扬手,身后的下人捧上一个沉香锦盒,看上去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她举着盒子,面向江清婉:“这是王妃命我送与二小姐的见面礼,请帖也在其中。”
什、什么?
怎么这丫头也能入了王妃的眼?
容氏再看看手里的请柬,和江清婉的礼盒比起来,这待遇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江蔓瑶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她还是忍着一口气,想看看忠王妃到底送了什么给江清婉。
她与竹媛相交甚笃,也没见忠王妃赏赐些东西,怎么到了江清婉这,人还没见着,礼物就快快地送来了?
江清婉想起竹媛说过的“我要送张最漂亮的请帖给你”,弯起唇角:“多谢王妃。”
既然要气人,索性就气到底。
江清婉专门把礼物放在对着容氏的台面上,不急不慢地掀开盒子,一套金灿灿的黄金宝石头面光芒四射,不让人注意都难。
这套头面由黄金打造,蓝色绿色的宝石镶满全身,簪子上有如意花纹,配了红宝石做流苏点缀。钗环、步摇的造型都是栩栩如生,绝非凡品。
中间是王妃亲手写的请帖,还用了金子打造的花朵装饰,取花团锦簇之意。
江清婉:……忠王妃真的很喜欢黄金呢。
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更何况没掉自己头上,容氏就更不能接受了。
容氏心有疑虑,对老嬷嬷说道:“这……这太贵重了,小女恐怕承担不起。”
刚说完,那边“啪——”的一声,惊得容氏又没了下文。
重重合上盖子,江清婉端着就走:“我承担的起。钱嘛,多少都不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