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擂的日子定好了,在五月初一。 在此之前,杨铭当然要亲自见一见入选的那十六个猛人。 左翊卫军府,宽敞的大堂,十六人被带到了杨铭眼前,陪在杨铭身边的,还有十六卫当中的几位大将军。 宇文述和来护儿都在,毕竟他们俩的儿子,就在名单当中。 十六人身上,甲胄各有不同,主要看其自身喜好,有习惯重甲的,有习惯软甲的,还有不喜欢带甲的,比如史万宝。 史万宝今年已经小四十了,但身体依然打熬的健壮如牛,半辈子跟着大哥史万岁征战沙场,战功累累,伤痕也累累。 之所以不喜欢披甲,按照史万宝的话来说,是给自己压力,只有将自己身处危险境地,才会激发最大的战斗潜能。 怪不得你身上那么多伤呢?不是人人都是史万岁,有些可以跟他学,有些你学不来的。 反观人家宇文化及,身上甲胄那叫一个漂亮,一看就是量身订制的,属于明光铠中的高端货,不用想,也知道是掺了镔铁的,也就是灌钢。 不过也正常,这小子给杨广当过千牛备身,形象是第一位的,他看起来越威武,杨广越顺眼。 十六人,基本只看身上甲胄,就能对家世琢磨出一个大概。 甲胄好的出身肯定好,没甲胄的也不一定出身不好,但是苏烈,真的挺惨,身上穿着的还是军府那套步兵甲,而且磨损严重。 “来人,”杨铭抬手招来一名禁卫,道:“把苏烈领去太府寺,让他去挑选合适的甲胄军械。”
“是!”
苏烈自打进了大堂,第一眼就认出了杨铭,心里那叫一个慌张,自己去晋阳楼那什么的事情,人家可是知道的,现在的他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听到秦王让他去挑选兵器甲胄后,赶紧耷拉着个脑袋,就跟着禁卫往外走,连行礼都忘了。 “回来!”
左御卫大将军丘和一声怒喝,道:“臭小子,怎的如此没有规矩,你是个哑巴吗?”
苏烈是他的人,他担心杨铭对苏烈的表现不满,所以赶紧发声,给杨铭一个台阶,也保一保苏烈。 看似训斥,实则护短。 苏烈头也不敢抬,朝杨铭行了个军礼,道: “卑职拜谢秦王殿下。”
杨铭目光转向丘和,笑道:“我可没有计较,丘大将军不要乱想。”
“是是,殿下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丘和笑道。 丘和属于北周元老派,开皇初年,就做过右武卫大将军,这个人眼下与宇文述的关系非常不错,是个老滑头。 等到苏烈战战兢兢的离开之后,杨铭的目光才望向了秦叔宝,他最好奇的是,秦叔宝到底用什么兵器。 眼下是在军府大堂,十六人全都没有携带兵器,所以看不出来。 杨铭问道:“叔宝擅用何种兵器?”
秦叔宝恭敬道:“禀殿下,卑职擅用马槊。”
那有没有镀金熟双铜锏呢?这句话,杨铭当然没有问出来,小说和现实是有差别的嘛,宇文化及的儿子也不叫宇文成都啊。 马槊是一种长杆武器,类似于枪矛,这种兵器分为槊锋与槊杆两部分,这玩意破甲相当狠,别看只是一件兵器,但是在大隋,想要制作一杆好的马槊,也是非常耗费功夫的,造价也非常昂贵。 而且需要经常更换槊杆,上等槊杆所用的柘木,价格相当离谱。 说白了,好的兵器,永远只掌握在有钱人手里,秦叔宝不算有钱人,但是得来护儿器重,自然不会缺一件趁手的兵器。 杨铭点了点头,秦叔宝退后一步,归入队列。 接下来杨铭感兴趣的,就是从右武卫选出来的裴行俨了,杨铭可是上一任的右武卫大将军,他自己都不知道,军府下面还有这么一个猛人。 裴行俨今年十五岁,与苏烈同庚,这小子的面相特别的狠,长了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跟英俊是一点不沾边,他可是裴元庆的原型啊,模样与小说里相差也太大了。 家世挺好的啊,你这恨天恨地的模样,是怎么长出来的?杨铭是见过裴仁基的,这小子和他爹长的一点都不像。 他爹裴仁基,大隋立国之初,就是杨坚的亲卫,现在已经是右监门府将军了。 杨广对裴仁基颇为信任,所以破格提拔他的儿子裴行俨为果毅郎将。 什么叫破格?破格那是人情世故。 “听说你弓马娴熟,武艺超群,本王可是盯着你呢,”杨铭笑道:“此番较技,不论生死,裴仁基舍得吗?”
裴行俨咧嘴一笑,站出来拱手道:“请殿下放心,卑职有十足把握。”
“很好,但绝不能掉以轻心,明白吗?”
杨铭道。 裴行俨高声回应:“卑职必斩其首级,献给殿下。”
这小子太嚣张啊,不是个稳当人,怪不得父子俩都死在王世充手里。 杨铭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宇文述,道: “许国公舍得吗?”
宇文化及可是长子,真要打擂的时候出点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是宇文述对儿子有十足的信心,闻言笑道: “若不能为我大隋争光,死不足惜。”
够狠!不过杨铭对宇文化及,也是很有信心的,因为这小子的武艺,在目下的京师,处于第一梯队,听说校场比试就没有输过。 至于来护儿的儿子来整,是来护儿第六个儿子,真要出什么意外,也不算太打紧。 历史上的来护儿,有特么十二个儿子,眼下就有八个,以后还会生,而来护儿已经是小五十的人了,真可谓是老当益壮。 不要小看来整,这小子在历史上跟着他爹打高句丽,也是扬名立万的人,有句歌谣是这么传唱的:长白山头百战场,十十五五把长枪,不畏官军千万众,只怕荣公第六郎。 荣六郎,就是来整。 杨铭接下来,与十六猛士一一认识之后,便去了永安宫给母后请安。 ...... 吏部尚书杨恭仁,已经在秦王府等候多时了,直到临近傍晚,才把杨铭给等回来。 “走走走,殿下去我府上坐一坐,”杨恭仁一脸堆笑,拉着刚进大门的杨铭就往外走。 杨铭愣道:“有事情不能在我这谈吗?”
“不方便不方便,”杨恭仁硬是将杨铭推上马车,然后坐进车厢笑道:“殿下去了就知道了。”
杨铭脸色凝重道:“尚书的盛情,本王心领了,但是眼下,咱们之间还是少来往为妙。”
“这个我晓得,所以咱们此行并不是去观王府,而是另去他处,”杨恭仁心里明白,太子病重,朝臣是不能与秦、齐两王交往过密的,会遭陛下猜忌,尤其他还是一部主官。 但是一回两回的,肯定没事。 杨铭愣道:“到底去哪?”
“呆会殿下就知道了,”杨恭仁笑道。 要不是知道这小子对自己无害,像这样被架上马车,杨铭肯定会心虚,别特么给我搞个偷袭暗算什么的,把小命给丢了。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我特么老婆孩子热炕头,可不能冒这个险。 车队一路往南,大约半个时辰,拐入一条巷弄,在一座没有门匾的宅邸前停下。 杨恭仁率先下车,然后将杨铭扶下车。 “开门开门,”杨恭仁催促道。 门外两名一看就是奴仆模样的门丁,赶忙将府门打开,恭迎两人进去。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给我个准话,”杨铭不满道。 杨恭仁带着杨铭进入后院,终于停下脚步,笑道: “有一个人在等殿下,她已经等了您很久了,想要当面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杨铭挑眉道:“燕宝寿的女儿?”
杨恭仁微笑点头,随后请秦王府侍卫搜查小院,以证明这里绝对安全。 一会功夫,陈奎从屋内出来,道:“屋里只有一个女人,并无其它。”
接着,杨恭仁拍了拍杨铭后背:“我就不留了,殿下进去吧。”
说完,杨恭仁一溜烟的跑了,形态猥琐,一点没有个尚书的模样。 杨铭站在原地,疑惑很久之后,终于迈上台阶,进入房内。 百名侍卫,也都布置周围,以作警戒,毕竟这地方很陌生,杨铭没有来过。 屋子里,是一个身穿紫色裙子的少女,姿色上乘上乘上上乘,见到杨铭之后,先是弯身纳福,随后又在屋子里点了几盏灯。 “民女唐突,还望殿下不要怪罪,”燕小棠柔声道。 杨铭皱眉道:“很难不怪罪,你难道不清楚,你不该见我?”
“民女知道的,”燕小棠楚楚可怜道:“请殿下放心,当日之事,民女死都不会泄漏。”
杨铭在椅子上坐下,沉声道: “确实是太唐突了,怪不得你舅父一路上都不肯明言,这么个地方,有你这么个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燕小棠第一次见到杨铭,也许不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英俊的,但无疑是最吸引人的。 “若民女说,只为谢恩,实是欺瞒恩公,”燕小棠垂首道:“外祖父有意让民女侍奉殿下,但不好直说,所以借民女之口,让殿下知晓。”
杨铭皱了皱眉,直接起身道:“转告观王,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明白他的意思,今后自当互协互助,至于你,就不必了。”
说完这句话,杨铭在燕小棠一脸惊诧的表情中,离开了这里。 从来没有男人会如此忽视她的容貌,燕小棠虽然觉得意外,但也满心欢喜。 似乎在她看来,秦王就该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