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是觉得自己完全没错吗？”穆若叶反问道。
洛衿闻言又看向她。
“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愿意忍受你那么多的矫情。而且你告诉我你随时可能会和你们家其他人一样，突然变成精神病人，突然精神不正常。不是，你自己为什么没想想呢，你这话说出来，谁敢说自己其实是介意的？这一说介意，你要是抑郁了闹自杀了，谁负责？”
话锋一转，穆若叶又说：“所以，我当时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女生，我也需要去再好好考虑考虑啊，只不过一时选择做岔了而已，可是即使是如此，我后来还是选择了要和你在一起啊。”
“你对我的内心纠结一无所知，就单方面的一言不发地分开，怎么都联系不到你，这些年来我一直都还爱着你。晓琪，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彼此了，除了我，谁还能接受你的这些缺点？不要再怨我了好不好，我知道恨我对你来说会好受一点，但是我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成熟一点，好吗？”
“你不觉得我们还能相遇是奇迹吗？今天话都说开了，我们也和好，好不好？”
穆若叶说话的时候，夏海其实没怎么在听，她在回想刚刚衿衿的笑，她心里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所以只好假装在听的样子，随意地点了下头。
而洛衿，在余光注意到夏海点头的时候，眼神晃动了一下，手上不自觉地就握紧了。
等穆若叶说完，洛衿只是喝了口水，一开始时表情不怎么好，看了眼窗外似乎又瞬间调整好了情绪，淡淡地随意说道：“是因为现在的我，和你在一起对你有好处吗？是为了钱还是高就？不会是因为愧疚感吧？难道说这些年都没遇上更好的？”
“你……”穆若叶语塞了一下，突然觉得眼前的人陌生，“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你以为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洛衿对穆若叶笑了笑，桌子底下的手却越握越紧。
夏海自然注意到了，只是现在不是她为此黯然神伤的时候。她不知道穆若叶为什么说话会突然变得那么伤人，正想着要不要打断一下两个人，洛衿便紧接着说了起来。
“若叶，”洛衿长叹一口气，“或许吧，或许当年的事我确实有错，我怪你当时不和我说真话，但我确实也未曾把心里话告诉你。”
“是我的不是。”洛衿比较诚恳地对穆若叶低了下头。
“明明其实是很多事情一起压垮我的，却总是只记着你这最后一根稻草，是我……幼稚了。”虽然，也说不上是记得就是了。
穆若叶听了这个话，脸色变得很奇怪。
她今天很激动，而是说话也很极端，尽是挑的晓琪不爱听的说。不管是吵起来也好，甚至是打起来都行，这都是她期望的，但她没有受伤的表情，也不没有给与她多少情绪，就这样风轻云淡的给自己道了歉……
就好像她不管做什么都再也在她那里搅不起任何波澜来一样。
什么啊，那现在岂不是无论再做什么，只要今天离开了这个房间，就再也和她没办法有任何交集了吗。
她忽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又像是开始慌张，习惯性地摸了摸耳垂，但是那里早已没有那一对耳坠，苦笑了一下，慢吞吞说道：“我……我经常会想，如果我们还在一起会是怎样……”
在……一些艰难的时候，她想着如果她在身边的话，她能得到多么熨帖的安慰和支持。
曾经有短暂的几个瞬间，她忽然觉得所有拥有的一切都不如当初的那些温暖的片刻，如果她能陪在身边能有多好。
后来不管认识多少人，只要和她一比起来，都显得庸俗、自私、愚昧……而且没那么爱她。
她后悔了。
可惜这些话她没机会说出口，当她说完‘会是怎样’的时候，洛衿就止住了她的话头，嗓音那样冷淡和疏离，表情那样平静和漠然，“多思无益，若叶，你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十年了，让它过去吧。”
她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尤其是不想听她提起无恙，简直是对无恙的一种侮辱，如果继续说起的话，她担心自己会憋不住，也担心夏海在一旁看见。
终于把穆若叶送走之后，洛衿关上门，松了一口气之后无奈地看了看夏海，笑了笑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下次别再不好意思拒绝了。”说完，拍了拍她的肩就去收拾桌子去了。
这穆若叶靠过的靠枕，要不还是拿去洗洗吧，担心会有残余的香水味，如果之后哪天看电视闻到了，糟心得很。
夏海用猫眼看了一会儿，发现穆若叶还在门口没有走，走到洛衿身边，指了指门口，又小声说：“衿衿，她还没有走。”
“随她吧。”
洛衿摇了摇头，和夏海说起话来时明显比和穆若叶说话语气要好很多。
“我觉得吧，她只是还没有和自己和解，她想要我的原谅，或者是想要发现我对她的感情并没有完全消失，她本质上是个自傲的人，如果今天对我低了头，以后一定又会懊悔地难受。不管怎么样，她自己做的选择就让她自己去自洽吧。”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不一定对。是吧，第三方。”
夏海心里咯噔一下。
她觉得衿衿在高兴。但是又摸不准是为什么。衿衿平时就很理性很讲道理，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没有无条件支持她吗？可是又感觉她不是会因为这种事情耍脾气的人呀。
难道是被穆老师气到了？所以现在心情其实不太好？
刚刚和穆老师说话的时候，衿衿道歉的时候手上是紧握着拳头的，她在说违心的话，只是想把人赶走而已……衿衿其实，还是在意的还是难受的对吧……
洛衿把抱枕的拉链拉开，从里面取出内芯，一想到要洗枕套就想起来自己昨晚上大半夜洗床单……再加上刚刚偷偷摸摸把夏海之前送她的戒指又拿出来戴着玩还被发现了……
洛衿咳了一下，随意地问：“我记得你今天下午也是有课的，怎么会过来一趟呢？”
夏海通过猫眼看着外面穆若叶在走廊里失魂落魄地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又想到刚刚洛衿给人感觉到的有点不开心，误以为她咳嗽一下之后是故意强装成翻篇的样子和自己说话，心里滋味更加怪怪的。
不想这样……想让衿衿完全忘掉过去才好。如果反正都已经惹她不开心了，不如一鼓作气吗？
“可是我感觉，你和她还是没有完全说清楚。”夏海回过头，答非所问地和洛衿说，表情可怜兮兮的，眉头皱成一个八字，不知道是在愁什么。
洛衿唇角笑意加深，又带着一点无奈，说道：“我为什么要和她说清楚？为什么要她懂？我又不想和她冰释前嫌，也不需要她的愧疚。”
“我只想把她打发走，即使是假装道歉也无所谓。”
果然，夏海心想，衿衿是假装道歉的。
洛衿走到玄关处，牵着夏海的手带着她走回屋内，看也不看一眼门外的方向，“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她？你……还是太低估你自己的重要性了。其他人真的就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洛衿未尝不能明白夏海是吃醋和不安参半。
只是有时候，又想嗔怪她是不是故意为之好让她不得不说些肉麻的真心话。
两人牵着手走到客厅，洛衿脚步一停下来，就自然而然转身和她相拥在一起。
这才是她想互诉衷肠的人，而不是门外的那位。
“衿衿？”被抱了当然很开心，但还是有点点摸不着头脑。
洛衿和夏海对视着，夏海看见她清亮的眼眸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自己，忽然鼻子被刮了一下，耳边是洛衿的低柔的一声轻笑，“我怎么摊上个这么讨厌的女朋友，昨天还在亲热呢，今天就把我的旧账带上门让我算清楚，这剧情会不会跑的太快了呀？就算是电视剧，也还要再恩爱几集吧？”
“欸？啊？”夏海一会儿被女朋友三个字冲的面红心跳，一会儿又被亲热两个字羞得哑口无言，最后被算账这种说法弄得四肢都不协调了，两只手在洛衿背后胡乱挥舞。
“唔，你没发现吗，你满脸写着‘洛衿，你今天就必须当着我的面和你这个前任撇清关系！’”
“我，我有吗？”
洛衿点点头。
“那……那你就去和她撇清关系，不行吗？”夏海声音有的低，像是怕让洛衿不开心又像是下了决心要说出来。
不能随便抱一抱，就让这事翻篇了。
“早就清了。”洛衿还是似哄孩子的语气。
“没有，我刚刚看见你捏着手了，衿衿你明明很在乎。”
“……我没有。”
“你就是有。”
气氛忽然不一样了。
安静了半分钟，洛衿声音仿佛变得很累，好似没有力气一般吐出一句很轻很轻的话来，“难道你就不能允许一下，别人心里存在那么一两个解不开的结吗？”
这结，根本就不是穆若叶，让她难受的是变成了这个样子的自己。
但是不想和夏海讨论这个。
因为好累。
所以能不能就允许它存在着，不去管行不行。
洛衿扶额，揉了揉眼睛，满是歉意，为她刚刚忽然用低落的语气对对待夏海，“我到底在说什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