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停在一所宅邸前。
看到大阴阳师麻仓叶王来了,侍女们恭敬地将大阴阳师请进去,仆人们去通知主人家,不一会主人家出来了。
“麻烦叶王大人了。”前田昌浩郑重地向麻仓叶王一拜。
“自然。”
注意到麻仓叶王身后跟着一个奇装异服的小孩,前田昌浩疑惑地问:“叶王大人,这位是......?”
“我正在考验他,可以当他不存在。”麻仓叶王轻描淡写地揭过。
跟在前田昌浩身后的女子小声问自己的丈夫,“不要紧吗?”
似是明白她在担心什么,麻仓叶王解释道:“没问题,这正是我带他来的目的。”
他知道,这是静间梨乃第一反应。
“您、您知道我们为什么委托您吗?”静间梨乃用一种细细的声调问,她低着头,眼睛四处乱看,时不时瞟过某个方向,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麻仓叶王笑着说:“我明白,带我们去看吧。”
静间梨乃像找到了主心骨,眼泪哗地流出来,她抬高袖子遮住自己的脸,“让叶王大人见笑了。”
“你们的选择真大胆,不过我不讨厌。”
前田昌浩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给管家一个眼神,管家向大阴阳师深深鞠了一躬,带仆人们离开了。
虎杖悠仁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跟着麻仓叶王穿过缘侧,虎杖悠仁发现这家人在庭院里摆满了花,花香馥郁,视线所及全是花,花瓣落在荷塘,各式各样的花在院子里盛开。
眼尖的虎杖悠仁看见花海中心有一些花缺水枯萎了。
往里走,他看到了咒术残秽。
诅咒在一扇门前消失。
门上贴着一些咒符。
“没错,是诅咒。”麻仓叶王肯定虎杖悠仁的猜想。
听到叶王大人说出“诅咒”二字,女人抓住丈夫的衣袖,露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神情。
前田昌浩握住静间梨乃的手,无声地安抚妻子。
“几天了?”麻仓叶王问。
“八天。”父亲这样回答。
“也是,不用符咒和花,你们根本瞒不住。”
“诶!?”虎杖悠仁原以为是咒灵,可麻仓叶王的回答不像是咒灵。
“是被下咒的人。”麻仓叶王为虎杖悠仁指明方向。
想到麻仓叶王说的选择,虎杖悠仁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可以打开门吗?”麻仓叶王问前田昌浩。
“自然可以。”前田昌浩的表情从苦笑变成憔悴,“虽然只有八天,但我们觉得够了。”
“哦?八天就满足了吗?”符咒自动脱落,麻仓叶王推开门,尸臭弥漫在空气中,“晴明怎么说?”
“晴明大人希望我们放手。”前田昌浩无力地垂下肩膀,背被无形之物压塌,声音哽咽,“那是我的女儿,这让我怎么放手?”
“晴明让她睡着了吧?”麻仓叶王甩出几张纸人,纸人如同拥有了生命,有的小纸人打开窗户通风,有的小纸人开始打扫房间,还有的小纸人在清理庭院的花。
麻仓叶王关上门,“也不是不能救。”
听到有转机,静间梨乃的眼睛亮起来。
“泰山府君祭!”
“我知道这个术!”
“整个京都只有您和晴明大人掌握了阴阳道的最高术!”
“晴明大人拒绝了我们的请求,叶王大人,无论您想要什么都可以!求您救救薰!”
“你们知道那个咒术师做了什么吗?”麻仓叶王刻意地问。
拥有灵视,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虎杖悠仁不知道。
静间梨乃的声音越来越低,“那个诅咒师用他的术式困住了薰的灵魂,他告诉我们他只能留住灵魂......”
“想要起死回生,需要以命换命,谁来付出代价?”能跨越生死的大阴阳师问。
听到叶王大人的回答,静间梨乃几乎笑着哭出来,一种慈爱的、悲伤的微笑出现在她脸上,她爱她的孩子,她愿意。
其乐融融的一家、自愿选择死亡的母亲、被诅咒的女儿,虎杖悠仁觉得麻仓叶王没这么好心,他想给自己看的绝不止这些。
“今晚我会在庭院为她祈福,您站在对岸,从桥下过河,您将跨越河与人世的界限抵达三途川。”
前田昌浩愁眉紧锁。
静间梨乃认真听。
她问:“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了,趁这个时间去道别吧,其余事交给您的丈夫,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
麻仓叶王凝聚灵力划出一个五角星,蓝色的灵力笼罩住散发异味的房间,随后虎杖悠仁发现那个房间不见了。
听到虎杖悠仁内心的疑问,麻仓叶王往前走,“障眼法而已,他们做的事一旦被发现,绝对能引起骚动,怎么样?我很贴心吧。”
虎杖悠仁并不觉得麻仓叶王很贴心。
“他们的女儿是被诅咒了吗?”他问。
“死于人为,”麻仓叶王走进待客的房间,用水净手后坐下喝茶,“她是被人推下河淹死的。”
“她的母亲和父亲不愿放手,他们拜托晴明救那孩子,结果你也看到了,晴明拒绝了。”
“他认为跨越生死是禁忌中的禁忌,现在的晴明比之后有趣多了。”
“话题偏了,他们去找咒术师,你也听到了,那个术师的术式能困住他人的灵魂,用你能听懂的话说是——束缚。”
“利害关系是咒术结契的重要因素,应该拿什么交换了,有天元在,没几个诅咒师愿意来京都,不付出高昂的代价,那家伙不会来。”
“再就是你看到的,自愿的死亡和错误的死亡,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挺惊讶的,竟然一直照顾了八天?一天天看自己的女儿腐烂仍抱有希望,看来他们真的很爱他们的女儿。”
虎杖悠仁听懂了。
随之而来的是疑惑,为什么像麻仓叶王这样的家伙会跟宿傩成为好友?又为什么会选择毁灭人类?
“的确有隐情,不过跟你没什么关系。”麻仓叶王不太愿意在这个话题停留。
“你是在告诉我循环吗?”虎杖悠仁认真地问,“一个人杀了人,另一个人杀了这个杀了人的人,是这个意思吗?”
麻仓叶王稀奇地打量虎杖悠仁,虎杖悠仁的答案跟他想表达的意思不能说一模一样,可以说毫不相干。
“你怎么会这样想?自愿的选择和必然的判断,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麻仓叶王有些想念友人了,能跟上他想法的人不多,固执的虎杖悠仁显然跟他合不来。
虎杖悠仁在思考,他不知道叶王为什么要让他看这些,不是表面的选择,麻仓叶王一定有他的目的。
虎杖悠仁也不知道心的力量,他只知道人终究会死,爷爷的死、少年院的死、这家人的死,还有说不清的死亡,死亡没有错,人活着就会死,这是不需要思考的常理。
他在这个虚假的世界救过很多人,也看到很多人死去,死亡似乎是终点,即便如此——他也想救人,救更多更多的人,生命是很好的东西,让人死得其所就是他的目的。
然而,麻仓叶王带他看到了灰色,大部分人既不是善人也不是恶人,他不太确定接下来要怎么办,虎杖悠仁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他不想猜测这家人的结局,他有预感,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听完虎杖悠仁的心声,麻仓叶王用折扇抵住头,轻声叹息。
“去听听他们的心声吧,大爱和大义的选择对你来说太难了。”麻仓叶王对虎杖悠仁的天真没话说,明知道却避开了选择,或者说意识到了无论怎么选都是错,该说他聪明还是愚蠢?
“至于什么是心的力量?你可以理解为意志,内心的犹豫决定胜负的走向,你还不够坚定。”